“唔!”杜如喜被揍得连跌两步,后背直接撞到了身后的博古架,柜子上摆的书卷瓷器哗啦啦落了一地。
“杜如喜你个王八蛋!!”江少栩气到了极致,一把揪住杜如喜衣领,破口大骂,“你——你找死是不是!!”
“咳、咳咳……”杜如喜被衣领勒住了脖子,喘不匀气,头发也从脸颊旁散落下来,颇有几分狼狈,可却倏然笑了起来,“咳、哈哈——”
江少栩一把将他掼到墙上,怒气腾腾:“你笑个屁啊你!!”
“哈……我好久没见到你发这么大火了。”杜如喜笑得眼睛都弯了,“很鲜活。”
“老子呸!!”江少栩气得满脸通红,啐了一口,松了手想擦擦嘴,手都抬起来了,一想到自个儿活到这般岁数,还能让人在嘴上啃去一口,关键这人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杜如喜,顿时更为气恼,想擦嘴又抹不开面子,只能黑了脸,又揍了一拳,“不是,你到底有什么毛病??有病自己治!!在这儿发什么疯??”
杜如喜嘴角磕破了,唇边沾了点儿血色,一头长发也散了下来,再配上他那张俊逸的脸,看上去反倒显出几分不同寻常的艳来。
“还算不得疯吧,疯了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他还是笑着的,说话的尾音拖长了,眼角微微挑起,眼帘儿却垂了下来,半遮住眼神中的露骨,“江少栩,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滚!!”江少栩读不出他眼中的意味深长,可直觉依然感受到了冒犯,心想自己真是脑袋坏了才会跑来药谷找他,登时气急败坏起来,把肚子里那点儿骂人的话翻来覆去抖落了三四遍,最后一摔门,揣着一肚子火气冲了出去。
摔门的劲儿使大了,门框不堪重负,嘭地倒了半扇。方胜在门外低头候着,听见什么动静都没抬头。
等屋里真真切切没了声响,他才小心翼翼地进了屋,一拱手,掏出帕子:“少主。”
“嗯。”杜如喜接过帕子擦了擦唇边的血,碰到伤口了,疼得闭了闭眼,“之前让你查的事情,什么进展了?”
“已经查到确切位置了,前几日就带人过去了。”方胜禀报道,“血灵芝就在幽——”
杜如喜摆了下手,制止道:“不必细说。”他将帕子放在桌上,想了一想,“前阵子,重华派的那个有关崇山祭中断的传闻,可有验证?”
方胜道:“已查证细节,确有此事。”
“好。”杜如喜点了点头,指尖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将血灵芝的消息,想办法传到重华去。”
方胜领命道:“是。”
另一边,江少栩骂骂咧咧地赶回了青霄山。
徒弟的药没带回来,光带回来一肚子气,胡子没了,还被啃了一口。江少栩这一路是越想越气,越气越急。可再急他也没别的招儿,路上遇见药房他就进去问上一嘴,结果别说血灵芝的下落了,压根就没几个药房掌柜听说过此物。
一时之间,江少栩也难分辨这世间究竟有没有血灵芝这味药材了,关键是杜如喜嘴里的话他分不出真假,而且这回走得实在突然,他也没能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江少栩本就窝着火没处撒呢,耷拉着脸皮爬了半截儿的青霄山,走到山门那里,忽然觉出身后有异,似是有人。
“谁?!”江少栩戴着斗笠回过头,高声喝道,“出来!”
片刻后,不远处的树后面走出个蔫巴出溜儿的白衣人。
那人抬起一张苍白的脸,正是有阵子不见的段家小子,段忌尘。
第126章
江少栩那张脸瞬间就沉了下来:“怎么是你。”
段忌尘垂着一双眼,沉默片刻,抬手行礼:“……晚辈见过江前辈。”
“少来这套。”江少栩本来就烦了一路了,正憋着一脑门火气呢,看见段忌尘自然也没啥好脸儿,当即嗓门就扬了起来,“谁让你来的?你来干什么?你还想干什么?”
“我、我想……”段忌尘还是垂着眼,说话声音也轻,早没了当初那股子傲气劲儿,“我想见一见邵凡安,我有话……”
“甭废话,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江少栩真是一点儿客套都懒得和他讲,脚底下一划拉,划出一道线,“从这儿开始,你敢再往前踏一步,别怪我对你一个小辈儿不客气。”
段忌尘既不应声也不后退,只是白着一张脸,抬头看了一眼,又不敢和江少栩真正对上视线,只是直挺挺地立在原地,一副执拗的模样。
江少栩皱眉瞧了瞧他,便不再理会,转身上山。
结果没走几步,段忌尘就在身后跟了上来。
江少栩黑了脸,二话不多说,回身就动了手,直接一记老拳轰了过去。
段忌尘面上一惊,堪堪闪身避过。
“纪正庭管不了你是吧?老子今儿个就替他教训教训徒弟!”江少栩连出几招,最后一个肘袭,横着撞向段忌尘肋骨。段忌尘闪躲的动作有些迟缓,硬挨了这一击,痛哼一声,撞到一旁的树干上,然后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我说你们重华的也别太欺人太甚了!青霄的地盘也是你说来就来的?!”江少栩正在气头上,还想再揍上一拳呢,结果凑近了一瞧,段忌尘脸色煞白,额头上渗出汗来,眼睛都闭上了。
“你——欸??”江少栩顿时觉不出对来,蹲下身去扒拉他,“你个臭小子!别跟这儿装死!”
江少栩揪着段忌尘领子,把人半拖起来。段忌尘脑袋软软地歪到一旁,脖颈后露出的皮肤上还带着未愈的伤。
那伤一看就是被门规重重罚过的样子,段忌尘之前中断了重华的崇山祭,他那个当掌门的爹一准轻饶不了他。看这情形,大概是伤没好利落呢,人就跑了过来,十之八九还得是偷溜出来的。
“啧。”江少栩心里这个烦啊,肚子里那股邪火儿没撒出去,这回倒好,这小子两眼一闭往这儿一躺,又成了个新的麻烦。
江少栩再是火大,人家小辈儿是他亲手给揍晕的,他总不能真就不管了,把人撂这儿自己上山。
这回是真没招儿了,江少栩蹲在那儿自己骂上半天,最后还是端着满脸的不耐烦,把昏迷的段忌尘给扛下了山。
他费劲巴拉地把人背进客栈里,又是搭符纸给重华捎消息,又是搭盘缠垫住店费,现在真的是兜儿和没胡子的脸一样干净了,酒钱都给赔进去了。
江少栩老大不痛快,顺带着连杜如喜那份一起骂了。
得亏重华的人发现人跑了,一路追到这附近,第二天就急匆匆地赶到了客栈,把自家人事不省的二公子接走了。
段忌尘的爹段崇越也亲自过来了,一张脸沉得跟什么似的,一瞧便知是气得不轻。他和同样面色不善的江少栩对看了一眼,承诺道:“此事绝不会再发生。”
然后段崇越去了一趟青霄山,取出法宝雷符令牌,以山门为界,布了一个巨型的雷障,将整个山头都罩了起来。
“此阵法只对家中逆子生效,从此之后,若无令牌在身,他绝无可能踏入青霄山一步。”段崇越像是叹了口气,朝江少栩一抱拳,“叨扰,告辞。”
江少栩摘了斗笠,抬头看了看天,天空中,半透的青色符纹若隐若现,倒扣在一整座青霄山上。
整出这么大个阵仗来,就为了防一个臭小子,一时之间,江少栩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气了。
这趟远门离山了两个月,回来时却还是两手空空。
事情没办成,药没带回来,江少栩一见到自个儿大徒弟,心中愧疚,本来还挺不落忍的,结果他进门一摘斗笠,邵凡安一瞧见他,神情就跟着一晃,眼儿都亮堂了,明显想忍笑又没忍住,最后还是笑嘻嘻地凑在他身旁追着问:“师父,您胡子呢?”
江少栩那爆脾气就又回来了,脸色一臭,四个徒弟哪个都没跑了,挨着个儿的被训了一通:“笑什么笑!没见过你师父长什么样吗?!一天天的,就知道嬉皮笑脸,师父让你们练的功夫好好练了没有?一会儿都给我去院子里,下午查你们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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