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霖将把自己的胳膊抽回来,独立站在地上,和纪渊大眼瞪小眼,终于,纪渊不服道:“那他呢?”
纪渊示意旁边的阿福。
谢霖有些无语,叹了口气:“都出去。”
一旁的阿福确定他能自己站稳,不会摔倒后,看向纪渊,想等着和纪渊一起出去。
纪渊盯着谢霖看了看,想想自己堂堂一个王爷和仆人争抢也就算了,再上手脱人家裤子肯定不好,只能又气鼓鼓地转身离开。
出了外间,纪渊看看旁边的阿福。
“你出去。”
他一个王爷要在外间,那仆人就要门外去,亲疏有别。
阿福也不跟他争,扫也没扫他一眼就离开了。
纪渊就这样站在外间面壁,听里面谢霖踩着鞋走到床下,解开裤子,液体打在夜壶里的声音。
终于等内间安静了,纪渊再进去,就看见谢霖红着一张脸坐在床边。
“要不要,”纪渊开口,眼睛不去看旁边的夜壶,嗓子有些干,“要不要出去晒晒太阳?”
眼前的谢霖抬起了眼,满是震惊的样子,纪渊不由为自己主动送出的关怀沾沾自喜。
还不等谢霖开口,阿福便进来了,小跑着还有些急的样子。
“谢大人,您有客人,”阿福顺了口气,“好像是叫什么李屹。”
谢霖一听到那个名字,立马精神起来,要阿福快请人进来。
纪渊感觉自己又被孤立了。
第12章 药方
进来的是一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少年,长发简单挽了个簪子,一身白衣,毫无妆点,虽然朴素,但也是玉一样的俊俏。
来人仿佛十分担忧,急切地扑到谢霖身边,简单施礼便开始嘘寒问暖,一直把谢霖所有的症状和用药都问了个遍。
谢霖昨夜昏睡,不知道自己喝了什么药,一些问题答不上来,还是旁边的阿福插嘴回答。
纪渊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
等到少年将内容全都问清楚了,才像是刚刚看到纪渊一样,转身礼数周全地说道:
“学生李屹,参见平王殿下。”
你们仨聊半天了倒是想起我了,纪渊心里冷笑,面上不露,只是简单问了一句:
“李公子问药如此详细,相比是精通医术了。”
李屹不卑不亢:“家中长姐掌管药房,学生平日也有接触。”
因为往日亲眼所见之事,李屹一直看不惯纪渊,尤其这次谢霖突然生病,指不定还是纪渊搞的鬼,想到此,李屹控制不住地翻了个白眼。
在纪渊看来,李屹就是一副瞧他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他不愿和谢霖的学生起争执,默默吃了这个哑巴亏。相比起李屹的挑衅,更让纪渊生气的是谢霖的反应,自从这个小孩进来之后,谢霖一直紧绷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
和自己待在一起就这么难受?
“山乾,今日有劳你了,如此帮我细分,你用心了。”
今日他临时生病,由李屹代为上朝,再整理了内容送来,适才谢霖一看,今早朝堂的议事内容不仅全部详细地整理出来,还根据重要性分类排序,将必须由他处理的内容标注出来,如此贴心,李屹确实进步很快。
“先生不必挂念,这都是学生该做的,您还是养好身子为主,”受到谢霖的夸奖,李屹心里高兴,脸上憋不住的笑意,乖乖垂手站在一旁等谢霖吩咐。
谢霖还在看李屹送上来的内容,只是心里始终挂念着旁边站着的纪渊,虽然他不说话,但谢霖也感觉出他的不满。谢霖知道李屹是向着自己的,留这两人在同一空间迟早要炸,想了想,谢霖决定把纪渊赶走,于是他又问一遍:
“殿下还有什么事吗?”
纪渊收了逐客令,倒是也没有生气,反而坐在谢霖床边的椅子上。
“等你,忙完陪我晒太阳。”
谢霖皱眉,实在是想不明白纪渊吃错了什么药,这样粘着自己。
纪渊可不管他心里想什么,虽然逐客令下了这么多次,但李屹和阿福还留在这里,他断然没有走的道理。
这样想着,更是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谢霖不再管他,开始翻看李屹呈上来的文书。
朝中大事小事琐碎,多亏李屹分类,那些请安问候的内容放在一旁,谢霖简单翻了几页,忽然停了下来。
手上留下的页面是户部的财报,洋洋洒洒流水千万,其中有一项占了大头——江北疫疾,流水七万余两白银。
谢霖知道江北瘟疫流行,皇上派了三皇子纪常处理,又令军队出兵济灾,但仅短短几天,竟花掉了这么多钱。
“这笔帐,皇上没有多问吗?”谢霖指着账目。
“问了,”李屹早猜到谢霖会问这里,恭恭敬敬回道:“安王殿下说因为瘟疫早发,江北小麦无人去收,粮库空虚,从外地调粮才花了这么多。”
“那军队呢?”谢霖问道,如果百姓重病无法收麦,士兵也该顶上,而且江北往年连年丰收,也断不该没有余粮。
李屹继续回答:“安王殿下先选择从北境调粮,水路快速,顺江而下正好可以赶上收获,只是突遭大雨,粮船侧翻,他们多跑了两趟,最后没赶上收麦。”
谢霖一听便明白了:“运费、借粮损耗、误收农时补助百姓,这些哪个不是钱,他倒是全碰的巧。”
误收农时,对于以土地为生的农户来说是天大的事,这一场瘟疫影响的不只是此时健康性命,还有接下来一年的吃食,纪常不抢收小麦,而是拿了朝廷的钱补助农户,赈灾美名倒是落下了,只是这一年的亏空只能由其他地方补齐。
不过若是这钱真能到农户手里,也算是纪常及时补救,但谢霖就是担心,自古官官相护,层层剥扣,这大笔的银子派下去,不知又要富几个高官,穷多少人家。
谢霖觉得心累,但这笔帐总感觉也没算清楚,想着李屹走了,自己再拿着算一遍,不想一旁的纪渊忽然发话了。
“即使江北千户人家都发粮发银,不足十天也不该花了七千两,那家伙还怎么解释?”
李屹虽然看不惯纪渊,但话及正事,他也只好将情绪放一边:“除了粮草,余下的便是赈灾通用的项目,医者皆是三皇子集中训练下派的,草药用量也大,目前虽然还没出来针对的药方,但是为了缓解症状已经发派下去一批了。”
纪渊善心算,只稍一计较便发现了不对,从怀中抽出昨夜偷的药方,递给李屹:“你不是懂?看看这个方子。”
谢霖看着纪渊早有准备的样子,想到这个药方大抵就是纪渊一直想同自己说的。虽然未被授权的皇子不可参政,纪渊也对朝中大小事知之甚少,但他心思敏捷,总能发现些蹊跷。
李屹接过药方,斟酌半晌,说到:“学生愚钝,这药方看起来只是普通伤寒解热的方子,并未有什么蹊跷,只是其中有些药材比较少见,”稍加思索,补充道,“不知可否让学生将此方带回去,交由长姐瞧瞧。”
“也好,”纪渊点头,既然李屹家里有开药房,交由信任的人解决还是好的。
看完病人,说完正事,李屹也不好多留,就要告别,临了嘱咐了一句:“先生身体一直不好,这一次病的凶险,可千万要照顾好自己,若有什么需要,学生定尽力而为。”
纪渊就在身边,李屹却要谢霖照顾好自己,将自己的不信任展露无遗,甚至言语之间还有责怪王府苛待谢霖的意思。
正事是正事,一码归一码,李屹实在不放心留生病的谢霖一个人在王府。谢霖明白他的心意,宽慰了两句,目送李屹离去。
第13章 道地药材
只剩下他两人,谢霖便不愿再在床上躺着,想要去将财报再核对一遍,刚要动身,就被纪渊拦住。
“本想带你晒太阳,你学生却和你说那样多的话,还是休息吧。”纪渊想着谢霖讲话那么久,劳心劳神肯定累了,他本不想现在和谢霖谈这些的,只是李屹提起便顺水推舟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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