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的顾屠子不知道妻子今天一天的心态转变,他道:“这十里八乡的也没几户人家整天能让我劁猪,最近也不到母猪生崽的时候,家里抱猪崽回来养,到猪崽长成,怎么也得一两年,时间太长。明天我打算收一些毛猪,杀了以后去县城买。”
儿子之前病重,家里花钱如流水,再加上办了了场亲事,更是没多少存钱了,必须得想法子挣些钱。
原先他家县城的铺子被他租给了其他人,这次他不打算收回铺子,而是直接把肉拉去菜市场卖,哪里早市人也多,肉拉倒早市,不愁卖不出去。
顾母做针线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点头,“也好,收些毛猪拉去县城卖挣钱快。不过,得把骡子再赎回来,你现在不是年轻时候了,总不能让像以前一样自己推着车去外面收猪卖肉吧。”
顾家夫妻二人说话的时候没有避这姜余,姜余一直在旁边听了全部。
从今天的接触下来,姜余知道顾家是个很好的人家,他应该做些什么。
姜余停下手里的活,突然开口,“娘,爹,我嫁过来的时候拿回了十两银子,就让爹拿着这十两银子去重新买辆骡车吧。”
姜余话音落下,顾屠子和顾母两个人都愣住了,顾母没想到姜余竟然能这么说。
她当然知道姜余手里有十两银子的嫁妆钱,毕竟那天在姜家接亲的时候,王桂花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她给了姜余十两银子。
顾母看着姜余,就见姜余的表情很认真,她立马明白姜余说这句话恐怕是真心。
顾母此时心中一片热帖,她握住姜余的手,洋装训斥的道:“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实诚,怎么把自己手里有多少钱也说出来了?那些钱是你的陪嫁银子,你的钱你就收好,咱们家可没有讨要新媳妇陪嫁银子的习惯。”
姜余刚想说什么,被顾母打断。
“家里再艰难,也轮不到动你手里的银钱。再说,我和你爹又不是没钱,之前只怕家里用钱的地方多,便把家里的骡子抵给了县城的一家畜牲行,那畜牲行的管事和你爹是多年的好友,当时就放话说骡子和板车就都先压他那边,等什么时候家里的钱周转开了,拿着银子去取就成。”
顾屠子也在一旁道,“你娘说的没错,你的钱你就好好收起来,平时就当私房银子花。”
姜余看了看婆母,又看了看公爹,不知怎么的眼眶便有些发热,他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
“嗯,我知道了。”
其实他今天一天都很不安,他甚至怕自己是在做梦,一直到了现在,他才有了真实的感觉。
他真的离开大伯家了,还嫁进了一个很好的人家,公婆和善,相公温和。
他再也不用害怕自己随时都会被赶出去了,真好,真好啊。
顾母察觉到他的心思,摸了摸他的头,把他搂进自己怀里,“真是一个好孩子,小余能进我们家,是我们一家的福气。”
顾母是打心里这么感觉的,儿子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咳嗽,还出门转了一圈,这让她怎么能不开心呢。
同时,这也让顾母从内心坚信姜余旺她儿子,旺她们全家。
姜余感觉自己嗓子里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一直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好孩子,他在大伯父家生活的这些年,早就学会了怎么为自己打算。
他学会了怎么撒谎,学会了怎么干活不太累,更学会了偷偷的藏钱。
可现在他发现,之前的那些全都用不上了。
婆母的身上很暖和,他忍不住便把头埋在婆母肩膀处,察觉到婆母有力的手拍着他的背。
他好像,不用再害怕了,也不用担心自己随时会被赶出去了。
顾文承原本只是想起来倒些桌子上的水喝,结果没想到竟然能听见外面堂屋里这一番谈话。
他喝了一杯水,忍不住对姜余有些感同身受的心疼,他从小也是没了父母,轮流借住在亲戚家,虽然他从小学便开始上寄宿学校,那些亲戚对自己都不错,但是到底是不一样。
况且姜余和他的情况又不同,姜余在大伯家过的并不好,从那满手的茧子和冻疮就能看出来,对方过的很差,恐怕是遭受过不少冷言冷语,甚至是苛待的。
顾文承叹了一口气,把杯子放在原位,去床上睡觉。
他现在身子不好,想什么都没用,他会尝试着和姜余相处,努力让家人过上比以前更好的生活。
第10章 制糖(捉虫)
顾文承昨日睡得早,今天便早早起床,姜余昨天睡的晚,现在还在睡。
顾文承也没有吵他,只是自己一个人起床。
昨日染的布,已经被早起的母亲晾在了后院里。
顾文承一去后院,就看见那绳子上晾晒的布,只见几张土红色的布中间夹杂着一张黄粉的颜色的布,分外显眼。
他走过去摸了一下布匹,白色的棉布十分容易上色,柳枝染的粉色很嫩,粉色中又透着一些黄,是很漂亮的颜色。
顾母见他站在那,笑着道:“今天早上我过来看的时候还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这柳枝条染出来的颜色竟然这么好看,到时候用这布给余哥儿做一个褂子,穿上肯定好看。”
顾文承笑着道:“是娘做衣裳的手艺好,任何布只要到了娘手里,都能做出来好看的衣裳。”
这句话一出口,立马逗的顾母笑的合不拢嘴。
“父亲呢?”顾文承又问。
顾母道:“你父亲他一大早就拿着钱去县城的畜牲行赎骡车去了,晚些还得去其他村里收猪。”
顾文承点头,便没有在多问。
他们二人回到前院的时候就看见姜余坐在院子里的一个小凳子上醒神。
顾文承眉头一挑,走过去问道,“是我刚刚吵醒的你吗?”
姜余立马摇头,“没有、没有。”
其实他没想到自己今天也能睡这么晚,要不是顾文承起床的动静把他弄醒,他都不知道自己能睡到什么时候。
一想到自己嫁过来,连续两天都起晚了,他忍不住有些脸红。
幸好娘和爹都是和善的人,要是换成其他人家,他是万万没这种待遇。
顾母笑着道,“既然都醒了,那就来吃饭吧。”
…
吃完饭,顾母和姜余在灶房收拾。
顾母一边收拾一边和姜余说话。
“虽然说只有女子才有回门的说法,可小余你是我们家正儿八经聘过来的。我昨天晚上就想着,该回门还得回门,这样一来,你也能不被村里人看轻。”
听到这些话,姜余动作一顿,心中觉得暖洋洋的,他没想到娘竟然能为他考虑到这些。
顾母道:“我昨天晚上就已经把回门礼都准备好了,上午你爹收完猪就回来,到时候送你们两个去姜家。”
姜余想了想,然后道:“娘,文承哥的身子刚刚好,虽说昨天去村口走了走,可到底没出村。最近有些倒春寒,天气凉,我看…,要不还是等文承哥身体好全了以后,在陪我回大伯家吧。”
顾母当然又怕儿子病了,可是回门也是大事。
“那你……”
姜余笑笑道:“我不碍事。您也知道,我大伯母是个嘴上不饶人的,我成亲那天带过来十两银子,恐怕也已经把大伯母得罪死了。我大伯母的气现在肯定还没消下去,万一回门以后我们起了争执……”
说着,他语气微微停顿,然后接着道:“我受些委屈没什么,可文承哥是个读书人,身子又刚刚见好,我怕到时候出事。”
顾母一想姜余的话说的很对,万一那王桂花脑子不清楚对文承和余哥儿发难怎么办?
他们俩一个瘦瘦小小的,一个身上还带着病,到时候万一起了争执,肯定闹不过王桂花。
“还是委屈你了。”
顾母有些愧疚,回门是大事,一般不按时回门的,或直接没有回门日的,都是那些被婆家不重视的媳妇待遇。
姜余摇摇头,“没关系的,不碍事。”
他是真的觉得不碍事,他甚至都不想回门,他又不是女子,不必在意过多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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