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压根就没想过、也不相信,自己就是喜欢他。
莫狄出去没多久,外卖就送来了。
季末拿进来两人份的饭,沉甸甸的,放在餐桌上。
反正自己也不饿,等等他回来再说吧。家里是密码门,回家的时候告诉过莫狄密码,倒也不用担心他回不来。
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季末松了口气,疲色再也掩饰不住。从莫狄在A大不小心碰到他手的那个夜晚,他本就不佳的睡眠质量变得前所未有的差。
他的预知事件到现在一共有六个,只有第一个和第六个是open-file,以前夜里会重复看到的是看了无数遍的世界毁灭,而自从遇见莫狄,他的预知梦就替换成了莫狄一遍一遍地捅死自己。
季末直到发现自己会因为这个预知事件而睡得更差,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还是有些怕死的。
咖啡现在对他已经彻底不管用了,甚至还不如无色无味的水尝着更美味一些。季末揉了两下太阳穴,飞快地冲了个澡,然后钻进了被窝里。
莫狄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
输入密码,他轻轻进门,意外地发现餐桌上放着的是还没拆封的外卖,外面贴的外卖单都没撕。客厅里的大灯开着,然而窗帘还没拉。他们回家的时候天还亮着,现在入了夜,玻璃外黑黢黢的,映着莫狄高大的身影,格外静谧孤单。
季末的房门紧闭,似乎就没出来过。
莫狄的混血狼犬在室内化形,矫健的狼在家里溜达了一圈,突然在季末房门外停住不动,然后前爪开始挠门。
莫狄:?
他走过去,然后敏感地察觉了不对劲。
他感知到了季末的精神力。
向导的精神力一般是凝聚在精神体上,用来安抚哨兵,给对方做精神梳理的。如果精神力没有凝聚在精神体上,而是这样凭空发散,那这个向导一定精神域极度不稳定,快到要命的程度。
莫狄凝视着那一道极其狭窄、几乎连味道也透不过去的门缝,眸色渐渐幽深。
“季末。” 莫狄敲了敲门。
门内寂静无声。
“季末,开门。”
仍然没有反应。
莫狄深吸一口气,握住门把手,一推——
门开了。
季末没有锁门。
整个房间没有点灯,这种黑暗让莫狄仿佛回到了七年前那个黑漆漆的游乐场。刚刚在门外就溢出的季末的精神力,此刻在整个卧室内呈压顶之姿盘旋在莫狄上空,察觉到这是绝对契合的对象,像瀑布一样往他身上倾泻。
仿佛是一个绝代宗师,在临终前要把毕生功力传给另一个人,然后就可以无忧故去。
一个向导如此宣泄自己的精神力,分明就是不想再活下去了。
莫狄迅速用力地拍下开关,大灯亮起的那一刻,他的心跳几乎都停了。
季末整个人斜趴在床上,脸埋在褥子里,没有盖被子,一只手臂垂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像死了。
“季末!!”莫狄冲了过来,一把将人捞起来搂进怀里。
怀里的向导紧闭着眼,面色惨白,嘴唇血色尽失,额发被冷汗浸透,一缕一缕贴在脸上。莫狄摩挲着季末的脸,叫着他的名字。
季末缓缓睁眼。
他的目光有些混沌,预知梦的再度重复又增添了一些细节,他被唤醒地太突然,一时没能分清梦境与现实。
他傻傻地看着莫狄的脸,眼前一片模糊,是他眼眶蓄满了泪水。
莫狄陷入了精神域暴乱,他安抚不了他……为了让他醒来,只能用断开精神连结的方式,他得让莫狄动手杀了他……
按照预知事件的内容,他还要有一项规定动作必须完成,莫狄才会动手……
于是季末伸出手抓住了莫狄的前襟,将他拉近。哨兵焦急的脸在面前放大,季末手指攥得更用力了一些,似乎是不满意莫狄与他之间的距离。等到距离缩短到鼻息相闻的时候,季末轻轻抬起下巴,吻在了近在咫尺的莫狄的唇上。
一个轻柔的吻,一个在预知梦中看了太多遍,模糊了现实的死亡预告。莫狄维持着被拉近俯低的身形,僵在原地。他震惊地睁大双眼,却发现向导的手死死攥着自己的前襟,两行清泪从紧闭的双眼里滑了下来,嘴唇却固执地贴在自己的双唇上。
“嗷呜”一声,莫狄的狼犬从床底钻了出来。它的狼嘴没有合拢,含着一个什么东西。它把那团东西放在季末的床上,小东西哆哆嗦嗦地抖了抖,然后蹭蹭蹭钻进了季末的被子里。
季末眨了眨眼,睫毛湿漉漉的。他仍然被莫狄搂着,两个人的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他猛得一颤,忽然反应过来不对。
莫狄的红色卫衣,他的卧室,盯着他的混血狼犬,他被子里瑟瑟发抖的斑颈鼠兔……除了当事人之外,没有一点能和预知事件对上号的。
啊这。
……!!
季末又眨了眨眼。他现在仍然浑身无力,意识到刚刚自己都干了些什么让他大受冲击,一时十分茫然,不知该做何反应。
混血狼犬在床边乖乖站着,只有头搭在了床上,似乎很想上床去找那只胆子奇小的毛绒小家伙。
莫狄的眼睛充血,季末心虚地不敢再看,他低下头去,却感受到紧紧环着自己的胸膛剧烈起伏。
季末嗫嚅:“那个……”
没等这句小小声说完,他就被莫狄整个更用力地圈进了怀里。哨兵坐在床上,把向导箍在怀里,头扣在他的肩上,双臂收紧。
季末听到莫狄声音在颤:“你吓死我了。”
作者有话说:
季末:这是我们的初吻。
莫狄:这不算。你当时都不清醒。我们重来。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第17章 -幼崽
「圆谎是一个漫长的事业。——季末《无关记录》」
“咳。”季末推了推莫狄。
莫狄过了许久才从他身上抬起头,但是双手仍然握住季末的双肩。“你这是怎么了?”
“……做噩梦。”
莫狄一脸狐疑,终于松开手。季末把被子掀开,伸手捉住哧溜又要跑到枕头下面的斑颈鼠兔。
季末把拇指和食指松了松,露出来一个圈,很快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就拱了出来。精神体看了眼自己的主人,又扭头看到了莫狄,立刻羞得在掌心里掉头,钻了回去,屁股朝外。
季末:“……”
莫狄:“这是……”
季末:“……斑颈鼠兔,我的精神体。”
从预知梦中醒来的脱力感渐渐消失,季末轻呼一口气,撩了一把额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可能是皮肤白的缘故,他的发色也很浅,细软的发丝跟他精神体的毛毛异曲同工,让人很想揉一揉。
季末坐在床上,蹙眉盯了一会儿自己虚握的拳头,然后对莫狄说:“你把手伸出来。”
莫狄不明所以地伸手,接着季末就把他的手拉过来,自己的拳一松,斑颈鼠兔就啪唧落在了莫狄手上。
两人都惊讶地睁大了眼。一旁的混血狼犬馋得直摇尾巴。
莫狄掌心小小的一团毛茸茸蜷缩着,此刻一动不动,撅着屁股,正在装死。莫狄从来没有摸过这么小又这么乖的精神体,手心都微微出汗,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只吓破胆的小鼠兔,目光满是爱怜。
季末:“……”
不是,现在自己已经缓过来了,自己的精神体照道理不应该消失了吗?怎么还在这儿呢?
不是很怕生吗?白海青都没摸到过,怎么在莫狄手里就安分成这个样子?
季末惊奇地盯着他的斑颈鼠兔在莫狄手心装死。可能是聚焦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太过浓烈,小鼠兔有点装不下去了。它颤抖了两下,然后翻了个面,四脚朝天,露出肚皮,再度保持静止。
——换一种模样装死。
季末:“……”
莫狄:“……”
两个人头挨头地盯着这只小鼠兔,都觉得有些迷惑和一言难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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