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狄久久地望着季末的睡颜,一刻都不敢松懈。他生怕季末再做噩梦——他昏迷的那阵,莫狄给他擦脸,结果越擦眼泪越多,最后是生生把自己哭醒的。
莫狄看不得季末哭,心痛如刀绞。
现在,整间病房都是莫狄的精神力,他的狼犬就在门口端坐着,谁都不敢进来。
季末的精神域太脆弱了……莫狄给他的向导掖了掖被子,在他床边坐了下来。
连保持良好的精神头都做不到……
莫狄轻轻握住季末的手。
季末的手一直偏凉,在莫狄的掌心里捂了好一阵,两个人的体温才相近。
被子随着季末的呼吸轻微起伏。
莫狄轻抚季末的脸,后者在睡梦中感知到自己哨兵的接近,主动把脸往莫狄手中蹭了蹭。
莫狄让季末的脸蛋投入自己的掌心。他看着季末微微张开的唇,喉结上下滚动。
然后,极轻、极慢地将自己的唇覆了上去。
他轻轻吮着季末的唇瓣,将舌头伸进对方的口腔,传递着津液。
季末脸皮薄,泡在他精神力充斥的空间里就觉得够了,然而莫狄却觉得怎么都不够。
从前季末是如何用这种方式安抚莫狄的,现在莫狄就用同样的方式安抚季末。
他温柔地吻着季末,不敢太过深情,担心搅乱他的睡眠;可又不能浅尝辄止,体液中精神力含量本就不多,他要竭尽所能去喂季末。
趁着季末睡觉的时候偷亲,莫狄做得驾轻就熟,但时常吻着吻着就变得心痒难耐。季末熟睡中微张的嘴唇是索吻的姿势,亲吻中途偶尔还会不自觉地回应,用自己的舌头勾住他的,惹得莫狄只能攥紧拳头,告诫自己不能对病人下手。
今天也是如此。
漫长的梦中亲吻终于结束,两个人嘴唇都是晶晶亮。季末睡得更熟了,脸上红扑扑的,而莫狄则眸色深沉,压抑着平复自己的呼吸。
在门口站岗的混血狼突然扭头看向主人。
莫狄往那里瞧了一眼。
精神域副主任医师秦华,正站在加护病房的观察窗口。他手里拿着病历本,正往上面写着字,时不时瞥他们两眼,观察得严肃认真。
加护病房没什么隐私,一切以病人的病情为重。季末在醒着的时候,是绝对不可能旁若无人地跟莫狄亲亲的,是以莫狄只好在季末睡着的时候,做点季末此时才不会在意的小动作。
莫狄又深深地看了季末一眼,然后才走向玻璃,看今天秦华有没有什么医嘱。
秦华在外面推了推眼镜,似乎沉思了一会儿。
然后他对莫狄说:“你俩为什么不身体结合?”
莫狄一愣。
秦华皱着眉头。
“身体结合的话,是哨兵主导的,可以覆盖精神结合,对他来说只有好处。”病人主要问题出在精神域,身体没什么大毛病,也不用担心承受不住的问题。
莫狄继续沉默。
秦华突然意识到自己还站在观察窗口,像是想到了什么,咂了一下嘴。
“你放心,你们身体结合我们是肯定不会看的,真有需求的话这个观察玻璃是可以黑掉的,完全保护你们的隐私。我现在观察你们,也就是看他到底稳定到什么程度,再过一阵恢复得还可以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莫狄:“……”
他抿了一下嘴唇,这个动作是从季末那里学来的,他现在做得自然而然。
“他……还不想身体结合。”莫狄看着秦华,淡声道。
“噢。”秦华点点头,恍然大悟的样子。
那没办法了。
他把手里的病历本卷成筒,一下一下敲着自己的掌心。
“可能是比较保守?的确身体结合的话,先结婚会比较好。”今天的秦华似乎格外闲,居然就站在大玻璃这儿跟莫狄唠嗑。
“但他都能为了救你跟你精神结合,我觉得肯定不会不愿意跟你结婚。”秦华撇撇嘴,他斯文绅士的知识分子模样平常是非常不接地气的,现在居然挺有人情味。
莫狄被他说得心里的沉重少了两分,看向秦华的目光难得的带上了点温和。
护士站那边在喊秦华的名字。
秦华朝那里招了招手,示意马上过去,然后给莫狄说:“你再见着那个陆清,就跟她说我很忙,没事不要往我办公室跑。”
话一撂下,秦副主任就步履匆匆地向护士站走去,淹没在了一堆白大褂里。
莫狄看了会儿他的背影,笑了一声。
自从陆清知道了秦华是季末的主治大夫,每次来看季末的时候,她都不忘给秦副主任带上一点心意,有时是带饭,有时是果篮,有时是鲜花——
毕竟得把大夫收买好,季末看病才有保障啊!
陆清确实是这么想的,然而以她在人情世故方面的能力,本来想到的举措是直接给秦华包个大红包,塞上她几年的积蓄,再鞠躬求他给季末好好治病,鞠躬不行的话,她跪一跪也不是不可以。
但她在寂寞的窑子里一说季末生病住院,她要贿赂主治大夫,这点想法立刻就被网友们批得体无完肤:
“医患关系现在这么紧张你还给医生塞红包?!”
“搬运工你是不是急得智商掉线了,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那个大夫要是敢收,那就是个等着被抓的典型,你快别给人家添麻烦了”
“肯定有别的办法,这个大夫我打听过了,是靠得住的”
“我弟跟他是同门,秦主任除了说话难听点之外,人品没问题的”
“不要瞎担心”
……
陆清一条条看着网友们的评论,心里还是着急。
寂寞搬运工:“可我妹妹住院的那些年,逢年过节我都给医生塞红包的,他们都收了啊!”
“……”
“……”
寂寞搬运工:“那我该怎么办?不给大夫送点什么我心里不踏实啊!”
“……”
“……”
“那你要不然就送点别的小东西的表示表示感谢就好了,现在季末不是已经脱离危险了吗?”
“对啊你给季末送饭的时候捎带着给大夫也带个饭,这个是可以的”
陆清握紧手机:“嗯嗯,好的!”
于是,从季末住院的那天起,连续两周,陆清一天不落地给秦华副主任送东西。
每次都是一点点小礼,一点点心意,陆清以病人亲友的身份自居,看向秦华的目光是如此的炽热,充满了感激。
秦华一开始是不收的。
“不了谢谢,治病救人是我的工作,我赚工资,不赚病人家属送的东西。”
他臭着一张脸,把病历写完就递给实习医生,用中指推了一下眼镜,飞快地瞥了一眼陆清。
一般情况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拒绝个一次两次,应该就不会再来了。
秦华是这么想的,毕竟以前也没见过那么死缠烂打的病人家属。
然而偏偏出乎他的意料。
他越不收陆清送来的小玩意,陆清就越焦虑;他越冷淡,陆清来得就越勤快——到最后秦华都发现了这两桩完全不相关的事,在陆清奇奇怪怪的脑回路里似乎形成了一个完全自洽的逻辑:
如果秦华不收,那说明秦华他治不好季末,季末恢复得很不好。
反之,如果秦华收了,那就说明季末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也就可以放心了。
秦华在那天第三次无视了混在实习医生堆里的陆清之后,终于忍不下去了。
他实在是受不了总有这么一道忧虑而不信任的视线跟着他,这是对他医术莫大的质疑。
秦华气得冷哼一声,把眼镜抓下来,放进口袋里。
他神色不善地盯着陆清:“你手里拿的什么?给我。”
陆清呆呆地把自己做的一个小果盘递给秦华。
秦华转手把果盘递给身边的一个实习生:“拿我办公室去。”
他抱起双臂俯视陆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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