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炎一平静地道,“之前也能想起来一些,但都不完整,我走之前给自己留了一份资料,知道常家和陆家都有问题,但不知道基因改造人就是畸变人。”
“后来恢复记忆后各种原因……不提了。”他道,“总之我也是气疯了头。”
“常怀找来的那卷手卷你看了吗?”
“嗯,他给我看了。”
季玺勾起嘴角,笑了笑,明知故问:“那现在还恨我不?”
炎一点了点他的脑门,语气宠溺:“瞧你这嘚瑟的样儿。”
季玺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一脸得意:“恨也没用了,我都把心脏给你了,你中有我,除非你把自己给剖了。”
“嗯。”炎一凑过去,轻轻吻了一下他扇动的睫毛,用低哑的嗓音无比郑重地道,“我是你的。”
可真是煽情极了,季玺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撇过头去不想让他看。
炎一却不肯这么轻易地放过他,故意又一口亲在他发红如果冻般软糯的脸颊上。
季玺一边躲,一边问:“那你怎么会失忆啊?还跑到病木区当了个雇佣兵?”他好笑道,“体验生活?”
炎一一只手将他揽在怀里,面上却浮现出一丝恍然。
他低低地开口:“三年前我与基地签署了一份和平协议,我离开,主动清除记忆,换取他们安心,表示我愿意休战,只要他们不做出格的事,我可以从此放弃一切反抗。”
季玺怔怔地望着他:“为什么?”
“说来话长。”炎一摩挲着他软绵绵的发顶,声音缓慢而温柔,仿佛在诉说一段已随风而逝的过往,“我二十二岁那年当上了统帅,也在偶然之下窥见了这个末世最黑暗的秘密。后来,他们要求我进行改造,我拒绝了。”
“一开始,我感到极为愤怒,痛恨畸变人,立誓要改变这个错误的世界。我不断地筹划,准备了两年时间,整个统战部队有一半以上都是我们的人,装备部的地下埋好了足以炸空整个基地的火药。”
“只差一根引线,只要点燃那把火,我们就能将一切罪恶,一劳永逸地焚烧干净。”
季玺顿了顿:“然后呢?”
“然后……”炎一微微笑了笑,语气云淡风轻,“事到临门一脚,我却还是下不去手。”
季玺睁大眼,不解地看着他。
“你知道你在做一件对的事。”炎一低声道,“但你不忍心,也没资格让其他无辜的生命为你所认为的正道而牺牲。”
“当时常家派人来找我,他们狠极了,对我说,整个基地地底养满了畸变人,你要是敢动手,咱们大不了同归于尽,谁也捞不着好。”
“我知道他们害怕了,所以以此来威胁我,比起我们这些一无所有的人,他们更舍不得自己的权势地位和金光闪闪的豪宅。”
“可我也知道,他们说的是真的。”
“这件事他们可以做,我却不行。我没有权力让这么多普通人跟着我白白去送死,但他们可以。”
“所以妥协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输了,这就是差别。”
炎一勾起唇角,嘲讽地说:“我收手,大家都能风平浪静地过下去,谁也不用死。黑暗的过往?真相?剥削和统治?那些又算得了什么,只要不去想,只要全部忘记,就能一无所知快乐地活着,不是么?”
季玺艰涩地道:“所以你……”
“嗯,所以我放弃了。”炎一淡淡地道,“那张和平协议是妥协也是制衡,休战,我离开,交出兵权。走之前,我其实想过,说不定出去一趟,我能找到一个万全之策,以兵不血刃的方式完成这一场变革。”
“但那时候,我其实也丝毫没有头绪。”
“再后来,我捡到了你,误打误撞地又回到了军队。”
“季玺。”他认真地道,“你的存在,就是那个最优解。”
季玺眸光闪烁,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可以自豪地说,整个申城基地的这场战役中,没有一滴无辜的血为此流淌。
季玺笑了笑:“你知道吗?在看《杀戮游戏》那部电影的时候,我真是被你气坏了。”
炎一挑了挑眉,表示敬受批评。
季玺道:“我有时候都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一边圣母地想拯救所有人,一边又不愿意做这个救世主。”
“现在我知道了。”
“你只是以一个凡人的方式,在爱着这个世界。”
“——但没关系。”季玺微微一笑,“你不想做救世主,我可以。”
回应他的,是炎一拉过少年的衣襟,以唇堵上那张张扬傲慢的嘴。
承认吧。在那个激烈的吻中,他想。
你根本爱极了他目中无人、青涩无知的样子。
亵渎神明的感觉可真好啊。
半年后。
遭到破坏的北城基地终于重建完毕了。
说是重建,其实与重新改造也差不多了。
因着中间那座塔被完全炸毁,中央八区也一道被重新打通,从此,这里与基地其他居民区再无区别,也不再有独属于军队的特权,所有人都可以随意进出,不受任何限制。
时隔多年,整个老旧的病木区终于趁此机会一并翻新,普天同庆地通上了网络。
高塔被摧毁的废墟原址新建了一座救济站,专门收容战乱后无家可归的居民,还有从前骷髅洞附近早已寻不到父母亲属的幼童,一切资金由基地承担。
至于现在基地的背后是谁呢?
已经连续几个月,忙得如同不停转动的陀螺的白其桓和柳萌表示有话说。
理论上,现在基地最大的管事者,就是他们家老大。
然而,他们老大,又又又又去申城了。
留下一堆烂摊子全让属下来收拾。
刚开始北城基地修葺的启动资金,都是问隔壁申城基地某个有钱得要死的小少爷借的。
反正现在都是一家人嘛,左口袋进右口袋出,倒也没个所谓。
是的,目前申城和北城的信息系统已经完全连通了,两边的数据和点数全部可以共用,智能助手在更新后也能够通用,基地甚至鼓励居民两地流通,促进友好沟通和旅游消费。
白其桓一边埋头在堆积如山的文件中,为自己鞠了一把辛酸泪,一边吐槽。
妈的,属下也是人,也要谈恋爱的啊!
此时的申城。
所剩余的畸变人已经不多,军队的职责已经变为日常安保工作,解决邻里纠纷以及,无聊的巡逻。
但作为新上任的司令官,洛晚意却闲不住,这不,她又带了一帮人,出城去清剿野外残余的畸变体了。
用她的原话来说,这已经是难得的娱乐活动了。
作为基地第一名也是唯一一名女军官,季玺给了她莫大的权力。
在长期的压迫后,所有女性也因此被允许走出家门,与男性平等地参加一切劳动、工作。
原本的婚姻制度也相继被废除,按照基地最新出台的规定,在未征得女性同意的前提下,任何人不得强制对方进行人工受孕,实验室的相关技术也受到了最严格的限制和把控,仅保留了最小的一部分科研需求,其他有关生育的业务全部终止。
常怀和陆鸣貅此时也在申城。
他们倒不是闲着没事,过来旅游,真实的原因是,常文涛和陆明月这两个老贼仍被关在申城的地牢内,于是这两名“孝子”特意抽了个空,前来探望他们各自的父亲。
常怀带着阿佑,陆鸣貅带着他亲哥,一行人声势浩大地进了地牢。
常怀仍乘着轮椅,尽管按照现在的科学技术,他随时那能换上一双堪比出厂原装、功能齐全的新腿,但他偏不要。
他的理由相当充分——
有阿佑天天任劳任怨地伺候着,把他抱来抱去,谁还愿意下地走路呢?
累不累啊。
陆鸣貅吐槽道:“你懒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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