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
最后一件纱衣要落下的时候,蝶种忽然张开了翅膀,一瞬间革化出了原形——那是一只透翅蝶变种,虫型的双翅舒展了许多,原本收着的一些黑色边缘也露了出来,对比之下,反而衬得她的翅膀越发透明。
就像是教堂里的彩色玻璃。
蝶种轻轻震动翅膀,在原地像是飞落的花朵一样转了个身,六只细足与触角纤长,在空中勾勒出漂亮的弧线。
但是当她转过身来,柔软的腹部就成了中央的主线——尽管它上面覆盖着彩色的短绒,在光线中折射出闪射的光,看上去似乎很漂亮。
但是,它依旧是一只被放大到半个人长的肉虫子形态。
季闲:“……”
猝不及防。
季闲的身体被撞到似的朝后撇了一截,脸上的欣赏荡然无存,甚至直接闭上了眼睛,并深吸了一口气。
整个人就诠释着两个字:惊吓。
蝶种:“……”
蝶种震动的翅膀停了下来,僵立在原地。
原本她还准备了一段漂亮的舞蹈,来全方位展示自己的优美形态,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但是她不明白,明明刚刚虫王对她都颇为满意,怎么这会反差这么大?
我的虫型不好看吗?
蝶种低头看了两眼自己的身体,很好看啊!
然而这毕竟是王的殿堂之上,蝶种没敢发问,季闲也不会给她解释。
季闲睁开眼,视线落在前方季北辰的背上,视线顺着季北辰淡黑色的脊背上下爬,给自己洗眼睛。
看了几秒后,季闲对马绍尔打了个手势。
马绍尔便扬声道:“下去领赏,准备出宫吧。”
蝶种的触角立刻耷拉了下来,蔫蔫行了礼,“……谢陛下。”
季北辰像是感觉到了季闲的视线落在自己背上的重量,他的身体动了一下,但是很快又停下了。
季闲自然没漏过季北辰的这个动作,刚刚被伤害过的眼睛立刻又坚强起来。
——他还不信了!
季闲挥了下手,马绍尔继续叫了下一个虫子。
这是一只毕加索盾蝽,有着非常抽象的环形斑点花纹,半鞘翅上的配色夸张、艳丽,但是非常和谐。
人形拟态也是打扮个性,充满了异域风情。
但是虫型,一只虫子扁平的趴在地上,像是一块抽象地毯。
季闲:“……”
毫无波澜。
第三只虫子是一只蜂种,季闲倒是因为信蜂的缘故,对蜂种的虫型已经完全免疫——甚至觉得毛绒绒、胖乎乎的还挺可爱——但这只的人形拟态实在是不怎么样。
季闲一扬手,过。
马绍尔看了他一眼,然后叫了第四只虫子,并且在这只虫子脱下帷帽的时候,弯腰提醒了一下季闲。
他小声说:“陛下,这已经是第四只了。”
说罢,马绍尔的视线朝季北辰的方向瞥了一眼。
五只虫子过了一半,这位还是“稳如泰山”。
季闲:“……”
好的。
他想,这一只他一定能按住自己的审美。
短短时间里,第四只虫子的帷帽已经落下。
这是一只刺花螳螂。
不等季闲先反应,“泰山”季北辰就忽然动了——他的脊背在频率不一地起伏,明显是在用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
季闲眨眨眼,再看看殿堂里的螳螂,笑了。
刺花螳螂与兰花螳螂的种群很接近,不过兰花螳螂主打的是柔美,而刺花螳螂如其名,虫型的时候身上会革化出许多几丁质的荆棘状突起。
他更像是一个从祭坛上走下来的,身披战甲的祭祀。
有着一种吸引人的诡秘的美感。
“哇哦。”
季闲开始了他的表演。
刺花螳螂闻声顿时张开了翅膀,大胆地转过身来,对着季闲露出了他健美的背部——皮肤上也有明黄色和橙色交织的彩色纹路,像是一副神秘的图腾。
季闲又发出了一声能让别人听见的轻笑声。
刺花螳螂被这一声轻笑鼓舞了,立刻转过身来,当着季闲的面,一件一件脱掉了自己身上的衣裳——虽然说殿选的虫子最后一件纱衣都是特制的,以免在虫王面前不敬。
但前头三只脱外头的衣服时,好歹都会有所遮挡,这是第一个,大概也是唯一一个敢这样“光明正大”脱衣服的。
季闲都愣了,一瞬间想要挪开视线,但是他的视线余光瞥到了季北辰——季北辰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呼吸平稳了,但气势吓人。
“……”
季闲立马又让自己把视线按回到了这只刺花螳螂身上。
他张扬地笑着,留着最后一件纱衣的时候,竟也没有开始革化,显然是打算完全对季闲展露他的身体——这也是在看完了前面几只虫子落选后,他想出的险招。
季闲:“……”
脱衣舞?
季闲没看过,但哪个成年人又没心向往之呢?
刺花螳螂扭动着身体,拉扯着纱衣一点点落下,就在他的纱衣落到腰腹位置的时候,殿堂里忽然弥散出了一股可怕的信息素威压。
殿堂里的虫子们僵了一片,五感有一瞬的延缓,只听得空气里传来清脆的两声响。
锵!
啪!
谁也没有看清楚刚才的一切是怎样发生的,如果把刚才那一瞬的时间拉长、慢放,细细描述出来,应该是这样的:
季北辰终于忍无可忍,在这只无礼的螳螂暴露丑态于虫王眼下之前,他抽出了腰间的佩刀。
佩刀没有任何停留地朝着螳螂飞去。
但是与此同时,准确说是在季北辰拔刀的同时,季闲就抓起了一个东西朝着季北辰投掷过去。
在季北辰的刀刃扎进刺花螳螂的眉心之前,季闲扔过去的东西先一步砸在了季北辰的额角上——季闲并不想砸他,但季北辰故意没有去挡。
锐物在季北辰的额角留下了一道伤痕,琥珀色的血沿着额角淌了下来。
季北辰手里的刀也停了下来。
啪!
那是季闲扔出去的东西砸在地板上发出的脆响。
恐怖的威压散去,殿堂里的一切都恢复了原貌。
啪。
刺花螳螂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上,面无血色。
季闲站了起来,指着季北辰骂:“你不是能忍吗?你不是要让我娶别人吗?那你拔什么刀啊!?”
季北辰默然。
“……”
马绍尔按了下眉心,想要打手势让虫侍把殿堂里的虫子先清理出去。
但这会虫子们刚被威压吓得三魂没了七魄,谁还注意得到他的动作?
季闲激情开麦,这会也停不下来了。
“干嘛不说话?怎么,还想着继续忍?那你就站边上去,我就选了!”
季北辰“唰”地回头,琥珀色的血像是一行泪从他的眼角滑过。
妈的!
季闲心疼,但又很气。
他深呼吸了好几口气,终究还是把余下带刺的话吞了回去。
季闲隔空对着季北辰点了点,像是戳在了季北辰的脑门上。
“你给我捡起来,收好了,要是敢还给我,别想什么白头偕老了,现在你就滚吧!”
季闲说完,转身就朝外走——走之前还踢了无辜的王座一脚。
季北辰下意识想要追过去,但动脚之前记起季闲的话,连忙低头去捡季闲刚才扔过来的东西。
接着,他的手一顿。
地上躺着一个黄金的牌子,因为刚才用力砸落的缘故,边角已经变形了,但是依旧可以看到上面精细的刻痕。
这是王后的牌子。
“……”
季北辰忽然动了,他像是一只关节刚上满了油的木偶,一把抄起地上的牌子,转身跑着追季闲去。
殿堂里一时落针可闻。
马绍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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