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宁秋砚顿了顿,做了个深呼吸了,说:“我只是个人类,只能做到这么多了。”
秦惟之缓缓收起笑容,接过了手机。
他的疑心特别重,不觉得事情会这么简单。
但打开手机之后,又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动声色,却在瞬间眸如鹰隼。
一张充满烟火气的锁屏壁纸映入他的眼帘,是夜色中的溯京铁塔。
关珩看起来很享受生活,很有闲情逸致。
宁秋砚提供了密码。
按照宁秋砚提供密码解锁之后,秦惟之轻轻地发出了嗤笑,看向宁秋砚,他没想到关珩如今是这样的风格。
桌面壁纸是一张这个人类和关珩的照片。
雪山之下,关珩坐在人类的后方,将人类松松地搂在怀中,手捏着对方的下颌,指充满占有欲地入侵了人类的口腔。这种照片有多种解读角度,这个人类可能倍受宠爱,照片里的情景只是两人的小情趣,也可能他几乎没有尊严,只是任关珩予取予求的禁脔而已。
宁秋砚也看见了壁纸照片,睫毛颤动着。
他提醒秦惟之:“他很快就会发现手机不见,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就趁现在查。”
秦惟之关掉手机,长发挽在耳后,他不着急看,而是有些无情地对宁秋砚说:“你可以走了。”
宁秋砚没有动,小声问道:“我可不可以留下来?”
秦惟之反问:“你不回去,不怕关珩再罚你?”
“都已经这样了,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可能再回去吗?”宁秋砚有些着急了,“而且我已经表达了诚意,你不能这样对我。”
偷走一只手机,其实对秦惟之的用处不是很大。
可是人类蠢笨脆弱,这大概已经是他们费尽心思能想到的最直接的手段。
另外秦惟之刚想起来,关珩不喜欢被忤逆。
他仍然坐着,翘着一条腿,问宁秋砚:“那你想怎么样?”
宁秋砚:“……”
过了十几秒,才难以启齿地说:“帮帮我。”
秦惟之看了他一阵,拍拍身边的沙发,终于说道:“坐吧。”
宁秋砚刚要坐下。
秦惟之又说:“离我远一点,你身上都是关珩的味道。”
于是宁秋砚选择更远一点的位置坐下了。
阴影中他数着时间,这是他出来的第一晚。
*
关珩的血契伴侣离家出走,出现在俱乐部,天快亮时和秦惟之一起走了,这个消息在一定范围内成了爆炸性新闻。
宁秋砚接到两次李唐的电话,第一次是骂他头脑不清楚,第二次则是苦口婆心地规劝。宁秋砚一直觉得,李唐是所有血族中最具备人情味的一个,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对方却仍将他当作了朋友。
不过这时候他有苦说不出,就算说了,李唐可能也只会指出他的无知,把他骂得更惨,说不定还会想办法劝关珩来接他。
于是宁秋砚都没怎么回话,只默默听李唐说完,然后默默地挂断了电话。
翌日在学校里,宁秋砚碰见了郁教授和盛欢。
显然他们也听说了这件事。
见到他,盛欢的神情复杂,认为是不是那天自己的话说错了,才会让他对永生那么执着。反倒是郁教授比较有风度,还远远地对他点了点头。
好在第二晚他再去俱乐部时,秦惟之没有赶他走。
或许手机里真的起了一点作用,或许是享受关珩的人跟着自己的感觉,秦惟之对他和颜悦色了不少,问了他一些手机里联系人的问题。
宁秋砚表现得很听话。
事实上,他也没有别的事要做,唯一要做的就是跟着秦惟之,甚至都不用再编造什么,秦惟之问的他都如实回答。
这一晚还是在俱乐部过夜。
秦惟之照例叫了血奴。
宁秋砚蜷缩在一旁的沙发上,秦惟之以为他睡了,等把血奴拂开之后,才发现他一直睁着眼睛。
那双眼乌黑,眼神清澈,好像充满了好奇。
他问秦惟之:“我以后转化了,也要这样吸血吗?”
好像对未来憧憬不已。
秦惟之擦了嘴角,问:“怎么?不忍心?”
宁秋砚摇头,看着地上昏睡的血奴,表情不变:“只是觉得血液的味道很腥。”想了什么似的,补充道,“人类的口味不一,那么应该不是每个吸血鬼都喜欢吸血吧?”
秦惟之笑笑:“不管喜欢不喜欢,吸血是本能,不吸血只能等着风干。”
宁秋砚说:“我可以喝动物血。”
喝动物血?
那样奇葩的素食主义者世界上没有几个。
想也不用想,就能猜到让宁秋砚耳濡目染的是哪一个血族。
“动物血怎么和人血比?只要你尝过一口人血,就几乎不可能咽得下那些畜生的血液。”秦惟之没有提到关珩,继续道,“而且,你怎么知道你不会喜欢?你只是还没尝过人类温暖的血液有多甜美……再说了,吸血是本能,如果没有强大的自控力,以什么类型的血液为生也由不得你来选择。”
宁秋砚脸有点白,没再说话。
秦惟之从身边的吸血鬼怀中捞过另一名血奴,对方已经吸饱了,正满足地闭着眼,对分享血奴没有什么意见。
秦惟之用长长的指甲划破血奴手腕,让鲜血汨汨地流出来,弄湿了他的手,滴落在地板上。
“年轻的人类血液更可口。”
他扔开血奴,将手上的血抹在宁秋砚白皙的脸庞。
“就像你这样的黄金血。”
宁秋砚霎时浑身僵硬,呼吸停滞。
耳垂上属于关珩的标识还在,已经离家出走了,却还舍不得摘下。
秦惟之却只是想要伤他的心而已:“不然你以为关珩那样的性格,为什么会把你留在身边呢?”
说完这句话,他退开,最后道:“血液美不美味,等你转化了,再来评价不迟。”
宁秋砚翻过去,一动不动地躺了很久。
天快亮时,秦惟之叫醒了他:“起来。”
宁秋砚睡眼惺忪地坐着,两天没换的衣服上沾了些血渍。
秦惟之有些嫌弃,随后大发慈悲地说:“带你去换一套衣服。”
*
坐上秦惟之的车,宁秋砚有长达十几分钟的时间里都充满了混乱感。
看着熟悉的溯京街道,行色匆匆的路人,他在想关珩说的很对,这不该是他的生活。自然而然地,自己最近的想法也产生了质疑。
但是很快地,他就把那些冒出来的想法强压了下去,他不允许自己退缩。
溯京很大,秦惟之的住处在很出名的富人区。
只要活得足够久,那么财富是非常容易累积的,宁秋砚既不羡慕,对钱财也没有很大的兴趣。
而秦惟之选择这里,只是因为这里僻静而已。
宁秋砚大概是第一个不以血奴身份进入其中的人类。
刚踏进屋子不就,天就快亮了。
秦惟之来到屋内一角,按下墙上凸起的智能开关。
科技给予血族非常大的便利,使得他们对人力的服务需求大大降低,这套偌大的房子只住了秦惟之一个。
“自己去那边找衣服换。”
秦惟之说。
“左边的柜子不要动。”
窗外的天空呈现饱和度极低的灰蓝色,窗户挡板正慢慢地降下。
不比在俱乐部那样的公共场合,此时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宁秋砚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紧张。
转过身时,能感觉到秦惟之落在背脊上的目光。
同样是昏暗的,和渡岛大宅不同,这栋房子的每一个角落散发出冰冷气息,大约是没有人类居住的缘故。
像……水泥钢筋铸就的棺椁。
宁秋砚找不到更好的词来形容。
这应该是常态。
如果没有关家的人在身边,大概连关珩的住处也会是这样的。
宁秋砚来到衣帽间,打开了一排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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