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清音动作一停,想也不想地回答:“当然好看,蓬莱可比你们岱舆好看多了。”
蓬莱是海内最温暖的地方,百花常开不败,处处都是鸟语花香,哪会是岱舆这种尽是风雪的冷肃模样。为了表示自己所言非虚,闻清音又仔细描述了一番蓬莱的美景。
他的声音和眼眸一般清亮,宛若飞鸟轻啼。
裴君珩的喉结滚动,眼前视野被遮蔽,但跟着闻清音的描述裴君珩仿佛也一同去了从未去过的蓬莱,花团锦簇落英缤纷,连撒下来的日晖都是柔的软的。清泉溪水流淌,如茵绿草上坐着的小少年笑的比花还好看。
“我可以去一趟蓬莱吗?”裴君珩问。
闻清音绘声绘色的话语一停,他笑道:“可以啊,你现在将我送去,我就带你去蓬莱转转。”裴君珩一个剑修居然想去蓬莱?若是进了云中仙门的大门,估计都会被仙鹤灵兽们逐出来。
云中仙门可不欢迎万昼剑宗的弟子。
听到闻清音又提要离开,裴君珩的眉毛蹙起了些。
他从未见过春,因此见到了就贪婪的只想握着不愿让春离开。
裴君珩想要的只是春短暂停留在他这里。
见裴君珩蹙起的眉毛,这人蹙起眉时哪怕用布条遮了眼也是冷冷的,让人不敢靠近。闻清音暂先拿些话安慰他:“没事的,我有门道,等我寻了个机会带你去见见蓬莱的花。”
他靠在裴君珩的耳边说道,温热混着清香的吐息落在裴君珩的耳廓上,那片肌肤蓦地红了。
裴君珩喉结滚动,最终只吐出一个带着哑的“好”字。
“你要安静些。”
闻清音认真地警告他,语气神神秘秘的像是下一秒就会拿出保证给裴君珩的惊喜来。
但隔着布条裴君珩看着闻清音悄无声息地缩进被褥中,还伸出手将被角给掖好,做完这一切的闻清音从被褥中伸长脖子探出了点脑袋,十分警觉地观察裴君珩,似乎想看看一直坐在床尾蒙着眼的裴君珩有无发现端倪。
然而这一切都被裴君珩看在眼中,他不动声色的继续假装成一个被暂时蒙住眼的瞎子,原本听到“惊喜”二字时他心中无法掩饰的升起欢欣,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和闻清音的反应,裴君珩发现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他看着闻清音扯起被褥的时候已经准备若是闻清音准备逃走就将他一把抓回来狠狠锁住的决定,于是裴君珩好整以暇地借着布条的遮掩看着闻清音准备做什么。
但是闻清音却意外安静的过分,他将被褥扯上好好地盖在自己身上,然后就在裴君珩的观察下……
背过身去睡觉了。
闻清音这样大费周章地花时间和精力糊弄他,就是为了让他不要吵他睡觉?
裴君珩的心中难得升起愧疚的情绪,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毕竟像这样强制抓着小少年不许离开,从始至终确实他一人强求。
可是哪怕与小少年之前不曾相识,但是在看到小少年时总有一种无法忽视的熟悉感涌上,好像不用力抓住放任他离开的话,就会再也没机会相见。
他就这样隔着布条安静又放肆地注视着闻清音的背影,目光流连在闻清音削瘦的肩膀,凌乱的发丝,还有对着他的雪白后颈。
一直到又轻又缓的呼吸声响起,裴君珩才乍然从这种着迷似的玄妙状态中清醒过来。
闻清音睡着了。
手指碰上闻清音亲自帮他系住的布条,轻轻地扯了下来。
这布条束缚的太久,久到都沾惹上了裴君珩皮肤的温度,他就这样将布条团好握在手中,经过闻清音的手,这布条都好似有着与闻清音相似的清香。
裴君珩凑近布条轻嗅,可那布条才碰到鼻尖,温热的温度让裴君珩乍然清醒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他竟然在嗅如此简陋的布条。
好像自从宛若春之神的少年出现在他面前之后,他就变的不像自己了。
如同有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在牵引着他往前走,引导着加重他的欲望,将他送上游走在恐惧与着魔之间的疯魔,就像有人附在他的耳边一遍遍地提醒——
千万不能任由他离开。
裴君珩静静地注视闻清音睡熟后浮上轻红的脸肉,屋内安静的只能听到灯芯爆花和屋外的风雪叩窗声。
“你究竟是谁?”裴君珩无声地问,然而已经陷入睡眠的闻清音并不能在这个时候给他回答。
似乎是寒风一下子撞木窗撞的狠了,传来一声重响,正熟睡的闻清音秀气的眉毛立马蹙了起来。
裴君珩从冥想般的状态中惊醒,他坐起身,伸手将将露出一条缝的木窗给合紧了。
手碰上被寒风吹冷的木窗,窗外暗夜中雪色明显,裴君珩把着窗扇的手却蓦地停住。
在木窗窗沿的位置不知何时开出一朵小小的白花来,细嫩的花瓣和花茎在凛冽的寒风中摇摆着,脆弱的好像下一秒就会被连根吹走。小白花嫩黄的花心颤抖着,裴君珩几乎嗅到了清香。
他碰着木窗窗扇本来要合上木窗的手动作一停,转而身手去护住那幼小的白花。
就像拢住了岱舆第一次出现的春天。
作者有话要说:
时光回溯=再谈一次恋爱罢了。
闻宝可是很记仇的,小裴等着被□□吧~
第41章
木屋的窗外风雪大作, 屋内却温暖柔和。
明明身上盖着的是裴君珩给他的被褥,并不是很厚,但夜中惊醒时额上却发出了一头汗, 原来还会以为他半夜会被冻醒呢。
他的手才一动, 便察觉出不一般的地方来。
先前滚落在床榻不知到哪去的玉炉被放在了他的怀中, 还在尽职尽责地发着热,也不怪乎闻清音醒来是第一反应是浑身汗津津的被暖出了一身热汗。
他掀开被褥,将玉炉也拿出去,这温暖得过头的温度才觉得好了些。
闻清音将汗湿的额发撩到而后,还没从床榻上下去,闻清音就发现出屋中更多的不一样。
透过窗户往外看去天光已经大亮, 应已是白日时分, 只不过原本待在房屋中的裴君珩不见了。
闻清音束缚在裴君珩眼上布条被取下放在枕边, 而在布条的边上多了一抹洁白的颜色。
因为缺少水分和在岱舆的冷风吹了许久, 嫩生生的小白花经受不住如此的摧残,一点都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连花瓣都萎靡下来。
何时出现的这一朵花?
据他所指, 岱舆这样风雪常驻的冰寒之地可不会生长出这样柔弱的白花, 还小小的就一朵。
莫非是裴君珩放在他枕边的?可裴君珩又是从何处找来的这样一朵花?
见白花实在蔫的可怜, 闻清音伸手在花上轻轻一碰,指尖触上嫩黄色的花蕊。
如同汲取了琼浆玉液,如雪一样白的花瓣颤抖,而后起死回生般地舒展开,连瘪下去的花茎都支棱起来。
小白花焕然如新。
满意地看着枕边小白花改头换面的模样, 闻清音用手把玩了一会才将小白花放下。
他环顾寂静的四周, 这间木屋很小, 视线扫一圈就能将整间木屋收入眼中。
裴君珩确实不在屋中。
这简直是一个再好不过的逃脱机会。
闻清音瞬间就反应过来。
立马将阻碍他的被褥甩到床榻的另一边, 迫不及待地翻身下床。
终于不用在那阴晴不定奇奇怪怪的裴君珩面前了!
不管什么时候能通过碎镜片回去,但是能只要离开裴君珩就已成功一大半了!
翻身把歌唱的喜悦几乎要从闻清音胸腔中冲出,闻清音身轻如燕地下床,然后……
摔在了地上。
这一摔摔的结结实实,和坚硬冰冷的地面亲密接触的冲击几乎让闻清音眼前发黑,好不容易缓过来,闻清音手撑着床沿试图起身,但脚踝瞬间传来尖锐的疼痛导致闻清音又倒回原处。
再次和地板亲密接触的闻清音:……
此时的闻清音再也笑不出来了。
一时太高兴,居然忘记自己的脚踝还受着伤。
那股劲过了好一会才渐渐缓下去,闻清音仰倒在地面上看着木屋木制的纹路,原本好了许多的脚踝伤处传来肿胀火热的痛感,一定是因为这一下摔又肿起来了,闻清音心中第一次浮现出“悲凉”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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