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合?
他还想继续问下去,南枝却没耐心透露更多,一昂下巴,“我要走了,你回去吧。”
楚聿锲而不舍地跟着。
“别跟过来,笔记不在陵寝里!”南枝叫道。
“……”
“你再过来我打你了啊,跟屁虫!”
“止息……”
“闭嘴,你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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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的,我明白了。”祁渊挂断了通讯器。
“是楚聿?他说了什么?”叶盏问。
祁渊便将他们那边的情况转述了一遍,“楚聿打算跟着南枝去陵寝,孔雀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去照应昏迷的范骁和刘理。”
“唔,南枝说林荒笔记不在陵寝?”叶盏问,“她好像知道不少内情嘛。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是跟着去陵寝,还是继续调查白鹿城的异状?”
祁渊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怀着一点难以言明的私心,他说:“楚聿说他那边问题不大,我们顺着白鹿城的异状查下去,应该会有一些发现。”
“行。”叶盏没有异议,多年寻找笔记未果,他的心态已经相当坦然,倒是凌景在搞什么鬼让他十分在意。
两人跟踪食品罐头厂的运输车,找到了城市外围的一个社区,里头的建筑比城市里的任何一处都要破旧。他们躲在一座建筑后,望着运输车的动静,叶盏刚战术性半蹲下,就感到一个热乎乎的身体靠上来,毫无距离感地贴在他背后。
“别靠那么近。”叶盏拿胳膊肘顶他。
“别闹,看不清了。”祁渊不仅没后退,还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干什么?!”
“保护我方……”祁渊半天才挑出了个正经的词汇,“队友。”
别扭归别扭,叶盏发现自己也没有那么烦,而且身体居然还挺喜欢这样的接触——不不不,想什么呢,这绝对是临时标记的缘故……
运输车前,逐渐走来了一些人,歪歪斜斜地排着队领罐头,还有从另外几个地方开来的车,卸下了米面和新鲜果蔬。
“是人类。”祁渊贴着他的耳朵道。
人类约有六十多个,看起来年纪都比较大,拿着口袋装完食物便回到了各自的房子里,和机器人没有什么交流。
这时,从西边的屋子里走出来四个男人,共同抬着一块床板。床板上盖着一块白床单,底下依稀有个人类的形状。旁边有女人提着篮子,往外洒圆形的纸钱。
祁渊闻到了一丝不祥的气味,“白床单下罩着尸体。”
叶盏的心沉了一下。
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走在尸体边上,扶着“灵柩”,泪水涟涟的。四个大汉将床板抬到运输车上,由机器人接收。那男孩的哭声逐渐收不住,抱着尸体一声声地叫妈妈。
如果不是发生在这种诡异的地方,这似乎只是一场再普遍不过的葬礼。在这个世道,绝大部分人死就死了,可能还不会拥有这样一个简单的送别仪式。
运输车装着尸体走了,男孩追了一程,鞋子都跑掉了,凄惨地哭叫着“妈妈”。周围的大人都很动容,抹着通红的眼睛。
大家都同情他:“望生,你妈妈死了,也没有别的亲人了,以后怎么办?”
“我看这里有吃有穿的,大家都出一份力,一起照顾你。”
“要不往后你来我家过?”
那个叫望生的男孩拾起了鞋,慢吞吞地走回来,“我想去妈妈在的地方……”
“你妈妈已经到了西天极乐世界,享福去了,”一个老婆婆说,“那地方小孩子不能去。”
“可是我听说,只要吃了那颗蓝色的药,就可以去‘梦国’了……”望生说,“在那里,就可以见到妈妈了,爸爸以前和我说过的。他就是吃了药,去了梦国的。”
男孩提到了“蓝色药丸”和“梦国”,似乎在这群人里引发了巨大的争论。人们分成好几个派别,激烈地争论着什么,最后也没讨论出什么结果,闹得不欢而散。
望生呆呆地站着,见也没人管他,便孤零零地回了自己家,开门的动静吹散了一地纸钱。
“太好了,那小家伙落单了,我们直接翻窗进去。”叶盏指挥深蓝向上抓住水管,借力轻松地翻上了窗沿,正准备撬开窗锁,腰忽然被人抱住了。
“下来。”祁渊握着他的腰,把他抓了下来,像是摘下一只躲在高处的大猫。
“干嘛?我们得想办法进去……”
“敲门。”祁渊说,“要有礼貌。”
叶盏在脑海里翻了300页的书,才找到“敲门”这个词汇,顿觉不爽,但他又违抗不了祁渊的命令,只能不情不愿地说:“好啦好啦,都听你的。”
祁渊敲了三下门。很快门开了一条缝,小男孩怯怯地往外看。
“你好,我们是外乡人,刚来白鹿城不久,在这里迷路了,”祁渊说,“可以方便进来说话吗?”
望生定睛一看,敲门的男人穿着罐头厂员工的灰绿色制服,容貌出众,气质凛然,怎么看都不像个普通人。
他稍稍拉开了门,因为光线变化,男人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仿佛潜伏在灌木丛中的野兽,又见他唇角微微上挑,露出了一个缺乏温度的笑。
为什么要对我笑?望生长大嘴巴,惊恐得要哭出来。
“噗嗤,”叶盏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挤挤祁渊的肩,“别费劲了,你什么样自己不清楚啊?都能把我弄哭,还想哄小孩?”
祁渊难得有些挫败,努力上翘的嘴角立刻拉平了,又慢半拍地想到上一次把叶盏弄哭时的事,心跳错了一拍,耳朵染上了一层粉红。
真可爱,叶盏看他的表情变化,忽然很想亲一口他的耳朵。他搭着祁渊的肩膀,笑嘻嘻地说:“小朋友,别哭嘛,你见过长那么帅的坏蛋吗?我叫叶盏,你叫什么名字?”
望生偷偷打量他,唇红齿白,笑眼盈盈的,特别好看,的确不像是坏蛋。
“我叫望生,”望生打开门,“你们进来坐吧。”
“多谢,有你帮忙真是太好了,”叶盏左顾右盼,“啊啊,这地方真宽敞。”
“你们是从外头来的?”望生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我还没见过外面的人呢。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玄城。”
“我知道玄城,花奶奶和我讲过的,那是个很好的地方啊。”望生搬了两张小板凳过来请他们坐,“要喝茶吗?”
“谢谢,不用。”祁渊道,“很抱歉这个时候打扰你。”
“没事的,正好有人和我说说话。”望生说,“其实我也不那么难受,因为很快就会和妈妈再见面。”
这句话说得很灵异,祁渊和叶盏都朝他望去。祁渊斟酌了一下,问道:“能和我们说说这里都发生了什么吗?很多年前我来过青崖沃土,但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当然。”望生很爽快地答应,“他们都说,遇到外面的人,就要把这里发生的事全都说出来,让外面的人都知道我们经历了什么。我们每个人,从小就要把青崖沃土的历史背下来,绝对不能忘……”
随着望生的讲述,叶盏逐渐明白了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一切。
悲剧的源头在十年前,一种名为绯流的致幻剂出现在市面上,并迅速风靡。这种致幻剂能使人产生无比美妙的幻觉,并且不具备任何副作用,唯一的缺点恐怕就是昂贵了。然而青崖沃土是个富庶的地方,很快绯流就在民间流行开来。
而那段时间,绯流的生产者“梦国”也正在寻找土地,好展开种植规模。几个和青崖沃土一样的粮产地都纷纷出让一半的耕地,与梦国合作,种植绯流。据说梦国给的价钱十分公道,再加上原产地能以成本价自己享用绯流,外人看了无不艳羡。
青崖沃土的人自然也很心动,然而白鹿盟主越秀却坚决反对引进绯流种植。在她的强硬手段下,有那么三年绯流始终没能进入青崖沃土的国门。然而积压的矛盾越来越深,其他人望着眼前的肥肉吃不着,都坐不住了。最终,七年前,白鹿盟的五位副盟主联合叛变,杀死越秀,打开国门,迎接绯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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