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占鹊巢(10)

　　“上次我扶了一个老大爷，可人家不服老，还觉得受到了轻视，硬是自己重新过了一回，哈哈。”乌善小没有接纳好友的建议，他不喜欢守候悲剧的感觉。这种期待本身，就会有损功德。

　　他更喜欢那些，不期而遇的随机事件。

 

第12章 新政策

　　“你还买之前的号吗？这次多买几组吧，我昨晚梦见好多数字。”白清波啃一口三明治，在手机上记录，“假如我中了彩票，飞升之后，隔壁那些道具、小皮鞭、制服啊什么的，就全都留给你了。”

　　“该怎么处理，买冰淇淋赠送情趣用品？”乌善小打趣道。

　　“送什么？”店门猛然开启，有客上门，是日常巡查的柯道长。他在一室妖气中蹙眉，问：“什么叫情趣用品？”

　　“道长去隔壁的店里看看就知道了。”乌善小指了指墙。

　　“我不需要，因为我的生活不缺乏情趣，我本身也是个很有趣的人。”

　　这位道长应该是对“有趣”存在什么误解吧，冷而拽的表情，就像个离家出走的叛逆期高中生。乌善小和好友对视一眼，同时无语。

　　啪，柯钒将一张粉色卡片拍在桌面，带起一阵微风，夹杂着修道之人身上特有的冷冽香气。

　　他脸色阴沉地开口：“乌善小，你的名片，刚在街上捡到的。我问了几个师兄，都说这不是正经营生，千万别打上面的电话。我警告你，别作奸犯科，我可盯着你呢。”

　　“我明白了，道长。”乌善小敷衍地笑笑，“吃冰淇淋吗？新开发了牛轧糖口味的，不过还没上市。”

　　柯钒瞥向冰柜，抿了抿嘴唇，摇头道：“我从今天开始，辟谷一周。”

　　“辟谷？注意身体啊，你太瘦了。”白清波露出顽劣的笑，故意大口吞咽三明治，“哎呀，真香。”

　　柯钒冷声回敬：“白清波，对吧？你也要控制口腹之欲，你笑的时候，脸上的肉都在哆嗦，跟发面馒头似的。”

　　白清波瘪了瘪嘴，没吭声。

　　“柯道长，帮我选几组号码吧，买彩票用。”乌善小嘻嘻一笑，把手机递过去。与柯钒手指相触时，他发现这个少年的手很凉，显然气血不足。应该多吃东西补充营养，而非辟谷。

　　柯钒的表情看起来有点不耐烦，却还是认真挑选出几组号码，不时闭目测算。

　　白清波立即变得恭谨，悄声问：“道长，你在卜卦吗？能帮我也算算吗？”

　　“不是，我只是眼睛不舒服。”柯钒把手机还回来，冰冷的目光在桌面的粉色卡片，和乌善小的脸上流转，“专心工作，别整这些奇怪的东西。”

　　“同样都是有前科的，对街那只狼随便进修几年就有升迁机会，”乌善小嘀咕，“而我却要这么辛苦，真不公平。”

　　“人各有命。更何况，你连人都不是。”柯钒留恋地瞥一眼冰柜里的冰淇淋，推开店门。

　　“道长，你对人生的认识好深刻啊，你有18岁吗？”

　　“呵，我已经19岁了。”

　　柯钒走后，乌善小和好友相视而笑。白清波那被调侃为馒头的圆润脸庞浮起一层冷色，双目微眯，学对方的语气讲话：“呵，我已经19岁了。妈呀逗死我了……哈哈哈……他好可爱……”

　　乌善小也笑得前仰后合，这时“幸福万家”工作群里有新消息。

　　牡丹区牛子亮：“@青涩仙君，领导我想问个事。这两天我辖区来了个猫妖，昨天搞了个什么单身万岁派对，把我正在撮合的情侣全搅和黄了。”

　　北湖区乌善小：“话说，我昨晚也遇见找茬的了，阻挠我积德行善。”

　　青涩仙君：“我刚要通知大家。这是管理局新成立的部门，为了平衡、鞭策大家的工作，更加理智地获得积分。表面上看，是在拆台，长远来看有利于社会发展。”

　　众妖纷纷表示没听懂。

　　青涩仙君：“比如牛子亮，为了获得积分，硬是把50岁妇女和25岁小伙子撮合在一起。能为社会带来什么？能增加人口，创造新的劳动力吗？还有的人，搞个马戏团，门票只要1块钱，居民天天晚上看马戏，聚在一起傻乐呵，不加班不学习不事生产。”

　　北湖区乌善小：“我知道姐弟恋的故事，他们是真爱，克服偏见、冲破阻碍才在一起的，不是硬撮合。而且，我们不就是要让居民开心吗？”

　　牡丹区牛子亮：“是啊，是啊。”

　　青涩仙君：“这是新下发的‘平衡政策’，要理智的快乐，不要盲目的狂欢，在我们市试点。希望大家努力工作，多做一些对社会发展有益的事。”

　　牡丹区鹿悠悠：“简而言之，那些来进修的神仙的萌宠，就是来搞破坏、拉低我们业绩的。”

　　青涩仙君：“要是这么理解，也可以。”

　　青涩仙君：“再说一件很重要的事，考核方式变了。从今天起，采取动态考核。每月一考，连续三个月业绩不达标，打回原形，送进动物园。”

　　群里鸦雀无声。

　　青涩仙君：“不然，有的人天天摸鱼混日子，觉得自己离dead line还有几十上百年，就开始游戏人间。下面根据以往的业绩，来制定本月的考核标准……”

　　北湖区胡小红：“不公平吧？这样下去，像我这种业绩好的，考核标准也高，反而可能会被最先淘汰掉！乌善小业绩最差，反倒没那么危险。这里面有阴谋！我强烈抵制！”

　　北湖区胡小红已被禁言。

　　青涩仙君：“好了，该通知的已经通知完了，大家再接再厉。政策不是我定的，我也没办法。”

　　广祥区苟一生：“草草草，气死我了。把我逼急了，小心我狗急跳墙，学当年的孙大圣，到天上去耍一耍。”

　　广祥区苟一生撤回了一条消息。

　　广祥区苟一生：“发错地方了。”

　　青涩仙君：“这次，我就当没看见，小心祸从口出。再说了，你有那本事吗？”

　　“完了！！”乌善小猛地把手机扣在桌面，精致的小脸儿煞白，“肥波，我大限将至！”

　　白清波抖了一下，一块面包渣从嘴里掉出来，含糊地问：“咋了？”

　　乌善小给好友展示群里的通知，讲了重定考核标准的事。本来，他还有十五年可以快活，而今搞不好就剩三个月了！

　　说实话，他确实有点怠惰，凭借赠送冰淇淋，还有一些微乎其微的善举来混日子。昨晚的“拯救堕落灵魂”一事，算是连日来最突出的一单了。

　　而且，对街的男人果真来者不善。哪个神仙想出来的“平衡政策”，脑子和膀胱接上了吧？真的要去动物园了，苍天啊——

　　深深的无力感袭来，乌善小伏在桌旁，眼眶发热。如果当初不打劫就好了，不色诱和尚就好了。

 

第13章 请你喝一杯

　　这时，他隐约听见对街的酒吧在播放什么东西。他把门开了道缝，一瞬间，声音随着蒸人的暑气挤进来。一个低沉而磁性的男声，引诱般娓娓诉说：

　　“早安，我是这家酒吧的老板。过几天就要试营业了，届时欢迎大家来捧场。

　　走在上班的路上，请你去思考这样一个问题：昨天的你，有没有荒废时间？玩了多少次手机，刷了多少个视频？今天的你，打算想怎样弥补？万事开头难，然后中间难，最后结尾更难。认清现实，才能更好的努力。

　　为爱情而烦恼的人们啊，错的人就是错的人，从来不会因为你的忍耐、卑微、讨好，就变成对的人，不合适就分了吧。

　　三观挺重要，五官更重要。善良没用的，你得好看。外在不美，都没人去看你，就更看不见内在美了。好好捯饬一下自己吧！没钱？那就加快上班的脚步，努力去赚钱。

　　人生，是一个永不停息的工厂，那里没有懒人的位置。聪明的人活在工作中，愚蠢的人活在期望里……”

　　几分钟后，乌善小眼睁睁地看着，辖区的愉悦系数从0.81降到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