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一直跟他在一起,没意思。”乌善小故作姿态,把柯钒师父在闭关的事说了,接着陷入缄默。思绪飘忽如纸鸢,而线的另一端,被那只大灰狼攥着。
白清波仰着圆润的脸蛋儿,摸着下巴转了转眼珠,嘻嘻一笑:“下周我要盘存、对账,没空帮你搞积分,还是把你送回那家伙身边吧。”
好啊!乌善小瞬间就接纳了这个提议,而后又因自己的反应而暗自懊恼,心口不一:“不要,你还是不是我兄弟。”
“可是我真的没空呀。”白清波伸出手臂,乌善小嘴里不情愿,身子却立即跳上去,神采奕奕地转动着小脑袋。
白清波把“马上回来”的牌子挂在门把手,快步穿过马路,走进酒吧,开门见山道:“狼兄,我又把小小送回来啦,这几天要做盘点,还得麻烦你继续照顾他。”
温寒点头,唇边浮起浓浓的笑意。
“唉,没办法,看来只好再叨扰你几天,我也不想这样。”乌善小故作无奈,跃上酒柜,找个位置歇脚。好友离开前,他叮嘱对方记得帮柯道长签收道士证。
来客人后,他便不再说话了,如一件精美的陈设。
“我男朋友很大度,都不在乎我和异性朋友单独出去。”吧台边唯一的女客与温寒闲聊,“老板,你觉得这样好吗?”
“真想听我的看法?”温寒笑了笑,毫不留情一锤定音,“他外面有人了,这样能减轻他的负罪感。”
乌善小低咳一下,来提醒他别这样说。
“我有一个善良的朋友,思维方式很感性又天真烂漫。”温寒话锋一转,措辞柔和许多,“以他来看,你男友也许是太爱你,不忍心束缚,才给你足够的自由。这种事,见仁见智吧。”
女人苦笑一下,想必心中早有答案。
客人走后,乌善小埋怨温寒不该那样说,后者也没反驳,而是取出一支烟和一枚硬币,“想不想欣赏小魔术?”
“白天时,我在‘后台’看得一清二楚,再看就没新鲜感了。”乌善小有点郁闷,错过了很多乐趣。
“我问的是,你想不想?”
“想。”他跳上吧台。
“好,那我现学个新的不就行了?”温寒背过身去看视频,两分钟后转过来,手里捏着一张纸巾,请乌善小撕碎。
“嗤嗤”几下,喜鹊口爪并用,撕碎了纸巾,乌溜溜的小眼珠闪着期待。温寒抓起碎纸团在手里,又缓缓展平,一张完好无损的纸巾重新出现。
乌善小来不及叫好,只见另一个纸团从男人掌中滚落到吧台。他哑然失笑,看来这个小魔术的奥秘,在于提前将一张完整纸巾团起,藏在手里,而此刻失手掉落的,显然就是刚被替换的碎纸团。
“哎呦,好像穿帮了。在浅山岭第一美人的注视下,我心慌意乱,太紧张了……”温寒尴尬地笑了,随即眉峰一扬,捡起纸团徐徐展开,居然又是一张完整的纸巾!
“哈哈!”乌善小拼命拍动双翅,算是鼓掌。其实转念一想,无非多准备一个纸团而已,却真的把自己套路到了。短短一分钟的表演,居然跌宕起伏,还搞了个反转。
他问:“你怎么突然学起这些来?”
“偶然间看见几个小视频,就随手学来逗妹撩汉,复杂的可就不会了。”
“妹,汉……”乌善小张开的翅膀僵住了,“你爱好很广泛嘛。
温寒幽深的眼眸泛起笑意,定定地凝视着他,笑而不语。
不久,一位刚结束工作的男客在吧台边落座。两杯威士忌下肚,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老板闲聊:
“我女朋友终于成长了,我也有时间缓口气,真是要被她烦死了。以前,她总是和我闹别扭赌气,动不动就鼻涕一把泪一把。现在的她成熟睿智,独立多了,能修水管会换灯泡,是我喜欢的样子。”
“可是,你已经不是她喜欢的样子。”温寒悠然擦拭工作台,一针见血地评断,“她的转变很简单,不爱你了。要么改变自己,要么等着被替代吧。”
乌善小听呆了,这是不要回头客了吧。果然,男人十分不悦,攥紧拳头,丢下酒钱走了。若非温寒比他高半头,估计都想打一架了。
“喂,你这样会慢慢拉低我辖区的愉悦系数,你太坏了。”乌善小略感不满。
“忠言逆耳,我是在帮他认清形势。”
温寒收起空杯,盯了沉默的店门一会儿,拿出本子和钢笔。他拔下笔帽,略一沉思,轻轻落笔,深邃清朗的眉宇间一片柔情:“亲爱的……”
“亲爱的?!你在给谁写东西?”乌善小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你小子白天还说我是你唯一的故人,这会儿又跟别人“亲爱的”,朝秦暮楚。
温寒笑着瞥他一眼,用手臂掩住纸:“明天你就知道了,现在别看。”
“我从不打听别人的隐私。”为了显得自己并不感兴趣,他刻意飞远,落在角落的绿植边。
有客人时,温寒就收起纸笔,闲下来就写一写,不时凝眉沉思。在笔尖与纸张悦耳的摩擦声中,时针悄然滑向深夜,乌善小望着男人俊逸的侧脸,缩在花盆边睡着了。
翌日是个礼拜一。
这一天,愉悦系数往往为一周最低,对此乌善小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被吓了一跳:只有0.3!
上网一瞧,得知了原因:一辆吸粪车,在自己辖区内的某十字路口爆炸,场面惨不忍睹,殃及无数。他只好自认倒霉,烦得没心情吃早餐。
唉,再往前开一点,就是别人的辖区了……满腹怨念之际,只听刚洗好碗的男人说:“走吧,接着去当志愿者。”
“休息半天,现在做好事收益太低,10分的活儿才得3分,等下午再说。”乌善小沉吟一下,“我想去动物园走走。”
“好啊。”温寒打开衣柜拨了拨,拿出一件黑色运动连帽衫,嘴角挂起恶意的笑,“怎么,想提前规划一下,将来要住哪棵树?”
“滚!我要激励自己的斗志。”
出了地铁终点站,再步行片刻,便是野云渡动物园。
整片园区依水而建,数只鸭、鹅造型的脚踏船浮于碧波之上,在划定的安全区域内游弋。三分秋色一分芦,水渚边芦苇丛生,随风而荡,若飘若止,宛如一簇簇轻盈的羽毛。
远处群山环抱,苍翠连绵,是五星级风景区——浅山岭。古刹钟声隐隐可闻,道观青烟袅袅可见。
“以前,我兄弟白清波就住这。”乌善小跃上温寒肩头,用翅膀指向水中一片芦苇荡,“本来,他是家禽。有一天,他和主人家的鹅群出来嬉水,日落时却不想回家,独自一鹅游远了,决定自己生活。后来,他找了一只野鹅做老婆。一年年过去,某一刻他忽然开始思考自己是谁,为什么是鹅而不是别的东西。他想得越来越深,懂得越来越多,然后就成精了,是方圆百里唯一有慧根的家禽。和我一样,没什么本领,钓鱼倒是一把好手。”
乌善小本可以自己飞,却再度躲进男人的帽子,惬意地享受着人肉观光车,还是雅座。转过草食动物散养区,是圈养斑马和长颈鹿的场地,随后就到了百鸟园。
叽叽喳喳,铁网之内啁啾不息,栖藏着数百只斑斓灵动的鸟儿。鸟均居住面积很低,治安状况不佳,幸福指数堪忧,有不少都因斗殴和郁闷而秃顶了。
“小小,看见了吧,这不是你想要的生活,你要努力!”乌善小低声为自己鼓劲儿,随后把头凑近男人耳根,“我今天的喜飞升彩票还没买呢,你随便选一组号码,帮我买一下。”
“怎么样,选好户型了吗?那棵树看起来不错,”温寒拿出手机买彩票,戏谑一笑,指向一棵葳蕤的杏树,“四面通透,枝桠端正格局好,黄金地段,树下就是水槽和食槽。哦,还挨着园子的广播喇叭,算是学区房。”
“你,你真讨厌!呜呃……”乌善小被气到哽咽,猛啄几下男人的后脑。后者缩起脖子,大笑着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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