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那过于高挑的身影穿过马路,引得行人纷纷侧目。她吃着冰淇淋,漫无目的地闲逛,片刻后又溜达回来,目光落在“心碎收容所”不停闪烁的招牌。犹豫一下,拉开古朴的木门。
“小石,帮我看一下店哈!”乌善小心底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出门直奔对街的酒吧。
光线昏黄暧昧,冷气恰到好处,低柔的钢琴曲萦绕在耳边,若有似无。店里只有一桌顾客,在角落的沙发低声笑谈,唯一的服务生草鱼精小余则在不远处侍候。
吧台边,女生的背影格外瞩目,吧椅本就高,愈发显得她拔地参天。
乌善小走近,也在吧台边落座,与她相隔一个位置,侧目微微一笑。坐的远些,一方面是保持舒适的社交距离。另一方面,离得太近实在是有压迫感。
“无聊,忽然想来坐坐。”乌善小迎上吧台里男人的目光,淡淡地解释。
今晚,温寒穿了一件没有任何装饰的白衬衫,袖口卷至小臂,露出流畅的肌肉线条。也许是柔和的灯光自带魅力加成,说实话,看着挺帅的。是那种让同性嫉妒不起来,甚至忍不住多看几眼的男人味。
作者有话说:
预告:小小和温十疯狂的用舌头打架……俗称辩论。
第39章 唇枪舌剑
女生仍在阅读报纸样式的菜单,于是温寒娓娓介绍:“这些基酒,威士忌像纯真的孩子,朗姆是桀骜的海盗,伏特加是凛冽的冰雪,白兰地是淑女,琴酒则像一首隽永的诗。”
说着,他向乌善小投来询问的目光,后者想了想,故作优雅地摊开双手:“能根据我这个人,特别为我调制一款鸡尾酒吗?”
“水平有限,不敢保证好喝。”温寒沉吟着,将手探向身后的酒柜。
片刻后,一杯以白朗姆为基地,配合味美思,苦艾酒,黄柠汁,桃果醋的鸡尾酒调制好了。泛着气泡的淡黄液体,盛在剔透的方杯中。
乌善小吸了一口,复杂的风味跃然味蕾,尾韵悠长,气泡让口感非常丰富,他不懂酒很难评价……反正挺解渴。
“由你来为它命名吧。”温寒说。
“就叫……‘夏夜微风’怎么样?”乌善小唇角勾起狡黠市侩的笑,“定价10块,特供给我一个人。”见那女生看着自己的酒,他问:“挺好喝的,你要来一杯吗?”
“不,我在吃药,不能喝酒。”女生收起菜单,“就随便来一杯不含酒精的吧。”
温寒点点头,以苏打水代替基酒,加入新鲜柠檬汁,冰葡萄汁,薰衣草糖浆等,饰以罗勒叶,葡萄柚片和薰衣草,调制出一杯清凉的夏日饮品。
品尝过后,女生笑了笑,给予好评。她用玩笑的口吻闲聊道:“最近真热啊,我个子高,离太阳近,就更热。”
“不对啊,都说高处不胜寒。”乌善小接茬。
女生爽朗一笑,捋了捋中长的秀发,向吧台里的老板询问饮品价格,是现在付款还是离开时再付。
温寒却说:“姑娘,你好像有心事,你是看了酒吧的名字,才被吸引过来的。这样吧,跟我说说你的烦恼,这杯就算我请你。”
这正合乌善小的意,他在旁帮腔:“老板,用故事换酒的话,我能把你的酒吧讲到破产。”
“你的人生经历好丰富啊,看来阅人无数喽?”温寒调笑道。
乌善小搅动杯里的冰块,在清脆的碰壁声中,纯真无邪地忽闪双眼:“什么意思呀,是指看过很多人的脸吗?那我逛个街就阅人无数了。”
听着二人插科打诨,高个儿女生逐渐放松,笑着开口:“其实,说出来也没什么,反正大家是陌生人。”
她顿了一顿,轻声说:“我得了一种很罕见的心脏瓣膜病,上个月刚发现的,手术成功率很低,所以我不打算做。我才24岁,却有一颗70岁的心。随着心脏的早衰,再过几年,我随时可能猝死。”
“那你打算怎么做?”温寒拿出酒壶,给自己也倒了一点酒。
女生舒了口气,释然地笑笑:“我呢,也看开了,还和对象分手了,因为我不想耽误他的人生。我说我喜欢上别人了,还把他臭骂一顿,他就哭着跑掉了。现在,我想攒点钱,然后四处走走。”
她刻意营造洒脱,笑容的底色却满是苦涩,下巴微微颤抖。她不停眨眼,来掩饰泛起的泪光,鼻腔的酸涩让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是啊,你明明就很爱他。乌善小想起昨夜从收音机里听见的心声,为了获取更多信息,他试探道:“你男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女生陷入回忆,目光飘忽,嘴角不自觉上扬:“一个很可爱的男生,最近天热,走在一起时,我就用身体制造一片阴凉,给他遮阳。他说,很喜欢走在我的影子里,两个人变成一个人。”
“好浪漫,我也想走在一个人的影子里。”乌善小发出少女般的慨叹,一半是迎合聊天对象,一半确实是有感而发。
温寒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抿了口酒,注视着女生:“冒昧问一下,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也没多久,年初才确定关系。”
“要我看,你的决定很正确,长痛不如短痛。”温寒语气淡漠而笃定,“他会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活,而你也能好好休息,少些忧虑,也许能多享受几年人生。”
一番话冷漠凉薄,长、短、多、少,被量化的情感,如同冰冷的数学题。乌善小微微张嘴,吃了一惊:这狼咋能这么说话呢?
女生也是双肩一震,犹如被雷击中的大树,却不觉冒犯,反而表示认同:“话糙理不糙,我喜欢你的直白。”
形势不妙!再聊下去,有情人就终成陌路了。我认定的股票,只能涨,不能跌!乌善小面色微冷,盯着男人:“哎,老板,还是别随便指点别人的人生吧。”
“不敢指点,我只是肯定了这位美女的选择。”温寒慢条斯理地擦拭工作台,“你也可以发表观点。”
大概是觉得他们很有趣,女生扑哧一笑。
展现口才的时刻到了,乌善小用鸡尾酒润了润喉,认真地看着她:“如果还有三天就是世界末日,你还会和他分手吗?”
女生一怔,默然许久,才说:“当然不会。”
“人终有一死,末日早晚会来。”他用余光挑衅地斜睨着吧台里的男人,“都说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但是,如果斩的不是乱麻,而是心头肉呢?如果短痛,酿成了更加恒久的痛和遗憾呢?所谓的长痛,反倒让未来有更多的可能,在这个过程里给彼此一个机会。”
女生弯了弯嘴角,默然不语。
温寒微微前倾,深黑的双目含笑,悠然反驳道:“你喝汤药,是慢慢抿着喝,还是几大口喝完?”
“可是真爱不苦,是糖水。我不单抿着喝,我还一点点舔呢,还要续杯。”乌善小干脆地回敬,饮尽鸡尾酒,将仅剩冰块的空杯推给男人,“来点水,谢谢,直接倒就行。”
温寒转身为他添了苏打水,云淡风轻地笑了:“所谓真爱,就是在幸福中离开人世。然后留下一个孤独的男人,孑然一身,伤心一生?”
这话显然正戳中女生的纠结之处,她咬住下唇,握紧杯子,高大的身影微微驼了下去。
乌善小被噎住,默默嚼了一块冰。半分钟后,他看向她,轻声说:“如果他甘愿呢?你都没问过他。”
“有些话,一问出口,就像把一块大石头砸向对方。他愿意同甘共苦,就要伤心。他不愿意,就要愧疚。”温寒也看着她,“可是,你只想他快乐,对吧?”
“你确定,他离开你会快乐?”乌善小反问沉默的女生,“从前我是个文盲,总共就认识从一到十这十个字。后来我常常看书,有一句话我印象很深:对未来真正的慷慨,是把所有的一切都献给现在。”
女生猛然抬起微红的双眼,当中写满了动容。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如果我爱的人,即将登上一列不归的火车,我不会因为害怕伤心和诀别而不去送他。相反,我会一直吻他,直到登车前的最后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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