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鬼簿(89)

　　只是世渊向来看上去一副心善和蔼的模样，聂子枝也只是抱着严谨一些的态度，把他的名字记下，并把查他安排在了最后面。

　　林序道：“这个卷轴是世渊在背阳城给我们的，恐怕早在崇安，进入那海底的时候，他就起了杀心了。”

　　聂子枝道：“不，应该比那还早。”

　　林序心里沉思片刻，在那之前，水神被抓走的时候，吴青昱引他们过去时，就有人向他们发出过警告了。只是那时候两人都没有怎么在意。

　　林序道：“流长和世渊不合的传闻，早就有了。他早就料到有一天，需要借流长的刀来杀人，倒真是深谋远虑。”

　　聂子枝道：“他费尽心思布了几百年的局，一步错步步错。”

　　若是水神没有逃出来，那就没有人从水神的恶行里，追查到他头上。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但是活人会。

　　只是让水神逃出来，是一次偶然，但是背阳城那次，恐怕就不是偶然了。

　　林序道：“几十年前之前，吴青昱连极北之地的幻境都过不去，我们进入得并不难，这样想来，他的力量在衰退，才导致极北之地的禁制在减弱。水神的出逃，姑且算是他出了纰漏，但背阳城那次出逃，更像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聂子枝道：“这样来看，他露出马脚，只是时间的问题。”

　　林序道：“黎叶去通风报信了，这里不安全，我们先回凶犁。”

　　林序看聂子枝有些疲惫的样子，索性把背上的琵琶取了下来，挂在了聂子枝的背上，道：“背好。”

　　聂子枝把琵琶背好后，林序转身弯了弯腰，脚撑在地上，道：“上来。”

　　聂子枝笑道：“怎么想到要背我？”

　　林序把他背在背上，道：“小时候我也这么背过你。”

　　只是那时候的四脚蛇很轻，现在的聂子枝很重。

 

第六十九章

　　林聂二人回凶犁后，立刻就派人去知会长怀和吴青昱，让他们来凶犁商议之后的事情。

　　这前脚才派人出去，九黎族的人就上门来了。

　　林序和聂子枝心里暗自好笑，他们被世渊设计困在五音阵里，还没去找世渊麻烦，世渊却先找上门了。

　　九黎族派来的人很是郑重地行了礼，道：“世渊长老在夜州设了宴席，真诚邀请五大家族的各位前去。”

　　聂子枝很是冷淡地让他回去了。

　　此后两人一直待在藏书阁里，把九黎族有关的典籍全部翻了出来。将所有记载了世渊的典籍合在一起，把所有的时间线整理一遍，才发现了一些极小的漏洞。比如说这本典籍记载世渊在某个地方降妖除魔，但在同样的一个时间点里，世渊又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

　　典籍记载有误不是件稀奇事，但细究起来，更像是世渊“故意”出现在典籍里面。

　　世渊在几百年间，找到那么多的离魂人，在极北之地分离生魂和死魂，难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最好的办法就是隔一段时间就出现在人们面前，造成一种他一直在各地降妖除魔的假象。

　　特别是在几十年前，也就是水神出逃的那段时间，世渊本来应该在各地追寻水神的踪迹。但典籍上却说，他一直待在一个地方，从未离开过。

　　在吴青昱和长怀到达凶犁后，林序便把在流长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们。

　　长怀一脸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巴，问道：“世渊长老，一向很……很好啊。极北之地那次，就是他帮忙把你们救出来的。”

　　林序把典籍里的漏洞，一个个指给长怀看，耐心地给长怀解释。吴青昱在一旁若有所思地听着，在心里暗自比较自己和世渊。

　　要问世渊长老和吴青昱长老哪个厉害，每个人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世渊长老。

　　水神也不例外。转bsi

　　吴青昱心下觉得好笑，又有些挫败，颓然地靠在凳子上。

　　长怀悄悄地瞥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他不知道吴青昱和水神之间的事情，只以为他是对世渊长老太过失望，才这样一副无神的样子。长怀有心安慰吴青昱，但是无从安慰，只好什么也不说。

　　林序问道：“你们收到九黎族要在夜州设宴的消息了吗？”

　　长怀点点头，道：“在来凶犁之前听人说起了这件事，据说这次设宴，几乎邀请了所有五大家族的人，而且只邀请了五大家族的人。”

　　林序道：“宴会还有两天的时间，我们可以兵分两路。”

　　长怀问道：“兵分两路？怎么个分法？”

　　林序道：“正面和世渊起冲突的话，我们没什么胜算。所以得想个别的办法。”

　　在藏书阁的这几天，林序看了大量有关九黎族的典籍。本来是想查明有关世渊的事情，但无意间发现，在流长时得到的那个铃铛，有唤醒人的功效。他一瞬间就想到了极北之地神殿里的人。

　　于是林序便想出了对抗世渊的法子。

　　既然他们杀不死世渊，那便找个能杀死世渊的人。比如——被封印在神殿里的人。

　　只是这样的风险太高了，被封印的人不一定是一个正义之人，再者，他就算是个正义的君子，但也不一定能打败世渊。毕竟被封印那么多年，力量必定衰弱得厉害。

　　本来这样的方法只是个备用的下下之选，但世渊的请帖来得太快了。这样的宴会，是非去不可的。若聂子枝不去，便是他作为五大家族之首的世子爷，对九黎族的轻蔑。况且五大家族本就保持着微妙的和平，缺席这样的宴会，无疑是昭告世人，应龙族对九黎族不尊重。

　　这样一来，世渊正好就可以公开对聂子枝发难，以后世渊无论对聂子枝做什么，都会被看作，应龙族率先对九黎族不尊重，世渊才会讨伐聂子枝。

　　宴会必须参加，不然便会落入不义的境地。只是宴会地点在夜州，那里本身就是世渊的地盘，要在宴会上不知不觉地动手脚，太容易了。

　　林序道：“我和长怀还有土地神，用土遁之法去极北之地。极北之地阵法密布，若有人进了极北之地，他一定知晓。这样在宴会上，他也没时间为难你们了。”

　　本来在角落里吃东西的土地神，听到林序点他的名，放下东西直摇头，连说了好几个不去。

　　长怀翻了个白眼，在土地神的背上使劲揪了一下，土地神立马改口道：“啊啊啊啊，我去，我去。”

　　林序在临走前，从聂子枝那里拿了许多根白线。

　　无论神殿里的人能不能打败世渊，他总归对世渊来说是一个重要的人。吴青昱毫无保留地把偃师族操控偃士的术法传授给了林序。

　　这个术法林序早在鸿都门学的时候，就学了些皮毛，他在学武上又实在有天赋，没多久便熟悉了偃师族的偃术。这也是他决定唤醒神殿里人的原因，唤醒了他之后，可以用白线可以把他控制起来。操控他去杀了世渊。

 

第七十章

　　吴青昱跟着聂子枝去了夜州。

　　这座城地处南方，因着要开宴会，夜州周围布满了禁制，唯恐有人混进宴会捣乱。

　　聂子枝走在前面，围着夜州走了一圈，周围的禁制多得简直不像是一个宴会。更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牢笼，只等猎物踏进去。

　　聂子枝心下好笑，这是生怕到时候让他活着离开夜州了，但究竟谁是猎人还说不定。

　　路上遇到的每个五大家族的人，见了聂子枝通通停下来行礼。聂子枝冷冷地穿过人群，一声不发，吴青昱则跟他在身后，微笑致意。

　　在这样的对比之下，显得聂子枝冷淡至极，但没人敢说他的一句不是。

　　吴青昱笑着跟遇到的偃师族人寒暄，等到没人时，他拍了拍聂子枝的肩，道：“外甥诶，你这太冷漠了可不行。”

　　聂子枝道：“没什么值得笑的。”

　　吴青昱道：“我看玄览公子在的时候，你笑得很是开心啊？”

　　聂子枝瞥了他一眼，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吴青昱笑了笑，道：“这说话嘛，就是随便聊一聊咯。”

　　聂子枝不再理会他，冷着脸往前走，就算有人行礼，他也目不斜视。若有人因为他的冷淡而面露尴尬之色，吴青昱就笑着说两句缓和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