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也是你精神控制下的受害者,但肯定没人会赞同。”
场外的红眼突然有些激动。
因为赢舟如同A股一样久久没有涨过的黑化值曲线,骤然拔高了一大截。
赢舟微微蹙起眉:“你可以安静点吗?或者变成鸟配合一下我。我还没杀过你这样这么像人的祸害,有些生理不适。”
头已经砸碎一小半,粉白的脑浆流了出来,有些甚至从赢舟的手背上滑过。
非常的扭曲、血腥和恶心。
好在靳白羽的进化源已经开始松动了。
靳白羽的脖子昂起,大口大口地吸着气:“你需要这种痛苦……让你抵抗持久的、从未消失过的,对死亡的渴求。就像是吃不到牛肉,于是用鸭肉假装是牛肉。宝宝……我比你更清楚你想要什么。”
赢舟本来是想用石头堵住他的嘴的。
但他觉得这个理论很有趣,是他没有想过角度。
“是吗?那我为什么会想死呢?就凭你吗?”赢舟的脸上出现了很强烈的嘲讽,掐着他脖子的手不自觉地开始用力,“别太自以为是了。”
靳白羽碧绿的眼眸已经是一片血色:“你被我激怒了,因为我说中了吗?”
气管说不定已经捏碎了。
靳白羽没忍住重重咳嗽起来,血沫子一直往口腔外涌:“扼杀往往代表着强烈的愤怒。看来是真的很生气了……赢舟,如果你想的话,那就杀了我吧。杀死自己总归是很难的,我是你盘子里那块鸭肉。”
赢舟松开了手。
“靳白羽。我承认你说对了一点,在某些时候,我其实不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他眼眸是静谧的粉色。
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或缺的。
对于浩瀚的宇宙来说,个体就和尘埃一样渺小。
“但你也说过,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赢舟。让你失望了,我居然有了自己的工作,还交上了朋友。我还尝试了很多我不感兴趣的东西,虽然别人说它们很好。”
赢舟总是沉默,沉默不是因为内向,而是无所谓。
但今天他的话很多。
“我在刚才意识到了一件事,为什么在精神类诡域里,我总是找不到四毛在哪。因为现在的它根本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是依附我的身体里才能活下来的东西,所以永远不会被纳入这种诡域内。
“裴天因把他捆在了我身上,很疯狂的想法。”
赢舟最后一次把石头砸向了靳白羽的头。
血液四射着溅开。
他丢开手里的石头,把那几根漂亮的羽毛从一团烂泥里轻轻拔.了出来。
赢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流泪:“他在赌,赌我哪怕仍旧一无所有,却还是会选择为了让他活着而活着。”
第171章 第 171 章
靳白羽死了。
摩西是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生物。
它用树突裹出来的一个茧突然失去了活性。
茧里的生物叫靳白羽,因为拥有一个叫太岁的进化源,号称生命力比蟑螂还要顽强——要知道把蟑螂的头扭掉,蟑螂大哥都能再活九天。
而现在,靳白羽死了。他的身体正在消失,进化源也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失去活性。
摩西的第一反应是,医院生产的进化喷雾即将失去原材料,为此,医院起码每年少赚几百万进化点。
虽然几百万看上去数额不大,但用人类社会类比一下,大概是损失了几百亿的现金流。
而且由于进化喷雾特殊的成瘾性,这也会影响圣心神学医院的战略部署。
医生本打算在五年内把医院干成低调的业内第一的。这个第一并不是指有多大的攻击性,能杀多少人;而是一种公认的崇高地位,能够操控别人给自己办事。就像是靳白羽当年挟太岁以令群祸那样。
而且,医生其实也初步成功了。进化喷雾的销量很好,哪怕大家都吐槽说味道有点闷头。
喷雾的复购率高达百分之七十;剩下百分之三十不是不想买,是破产了或者死了。
只要再给几年时间,圣心神学医院完全可以成为祸害界的耶路撒冷。
“医生会责怪我。”
这个念头让摩西陷入了深厚的懊恼和惶恐中,如果能流泪,它现在早就泣不成声。
更糟糕的是,赢舟还要醒了。
后面没有梦可以做。
摩西的双眼因为充血像是快要炸开的两颗手榴弹,它感觉到自己的大脑正在山崩海啸似的发疼。尽管它没有脑子。
靳白羽死了,摩西能想出来的唯一出路,就是留下赢舟。
如果赢舟能成为被它操控的伥鬼,那靳白羽的死活就不那么重要了。
医生不但不会怪他浪费了宝贵的资源,还会奖励它。
普通医院的奖励是升职或者加点奖金。放在诡域里,那就是得到一些处理过的进化源作为零食。
摩西不想吃零食,它只想要医生摸摸它的头。
但摩西很快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它找不到赢舟的思绪团里可供切入的节点。
这能代表两件事。
第一是赢舟的精神力比它更强,杜绝了它的窥探。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事,摩西不认为有谁能在这一领域超过自己。
第二就是赢舟的创伤回忆用完了。
这说明,赢舟记忆里那些称得上是不幸的经历,并没有在他的内心深处留下任何痕迹。
家庭暴力、校园霸凌、虐待、猥亵、贫穷、死亡。
或许是足够强大,又或许是足够麻木;赢舟依旧记得这些回忆,只是并不会觉得疼痛。
它们稀疏平常的像是某个夏日小憩的午后。
摩西不愿意放弃,在赢舟白里泛着黑的思绪团里不停地翻找,嘴里念念有词:“一定有的,一定有的,还会有的……”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摩西久违地感觉到了绝望。如果他还有身体,此时额头边应该布满了冷汗。
赢舟的睫毛颤了颤,眼皮子微微睁开一条缝,露出一截透亮水润的粉色。
摩西在这时终于翻出了一团黏黏糊糊的回忆,蒙着一层凶险的血光。
它甚至都来不及评估,就急匆匆地载入了这段记忆。
摩西在这一刻,闻到了浓烈的花香。
太浓了,几乎是从皮肤外渗透进来。它明明早就没有了身体,在这里却变回了人类的模样,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
摩西茫然地抬起头,望向深黑的暗淡天空。
他好像变成了童话书里的拇指姑娘,周围的花茎高得吓人,顶端盛开着白色的花盖儿;绿色的花茎上攒着一枚枚的白色小花,一团又一团,像是什么昆虫留下的卵巢。
荒芜、寂静,了无生机。
摩西的意识清醒了很短暂的一瞬,从喉咙里挤出了恐惧的“嗬嗬”声。
太岁花的香气挤占了所有的空气,他的胸腔燃着一团干燥的火,窒息的感受让他痛苦地挠起了自己的脖子,指甲在苍白的皮肤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摩西想要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他的身体逐渐疲软、无力,眼睛向上翻起,露出青灰的眼白。
他“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最后,溺死在了空气里。
赢舟倏地睁开眼。
他的面前是一片狼藉的门诊室,地上、身上,到处都是粉红色的线,黏糊糊的,粉中带着点血色,触感像是拉丝的芝士条。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味。不怎么好闻。
赢舟蹙起眉,掏出纸巾,把身上黏糊糊的线擦掉。有些还黏在了他的头发上。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砸死靳白羽的时候。
四毛在第一时间,从赢舟的脚边冲了出去,目的很明确,直奔向了不远处的茧。
这个茧正在变干瘪,表面也由湿润转向干燥,颜色加深。
四毛从地上的黑影里窜出。小姜饼人熟练地撕开了茧蛹,掏出一个刚好能让自己通过的洞。
它钻进去,找到了一朵白色的黏菌。黏菌上插着几根黑色的鸟羽。像是万箭穿心。
寄主的死亡让进化源正在走向失活和失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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