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既来被辣的不行,狂吸冷空气,灌了一大口酸梅汤,然后又卷土重来。
他埋头苦吃的时候,对面人的手机又响了几下。
李则安拿着手机站起身,说:“这里太吵,我出去接个电话。”
谭既来吃饭的动作瞬间僵住,抬起的眼里满是不安:“怎么了?”
李则安人际关系非常简单,他的电话基本都是工作相关。
但他现在在休假,为什么还会找到他身上?
李则安觉察到他的紧张,连忙解释:“是谭斌找我。”
谭既来皱着眉:“他找你干嘛?有案子吗?”
李则安看着聊天记录,也拿不准对方突然找自己是要干嘛:“不知道,他神神秘秘的,非要打电话说。”
他刚说完,手机又开始震动。
谭既来扫了一眼:“去吧,去接电话。”
李则安喉结滚动,飞快说:“你等我会儿,我马上回来。”
他离开火锅店接电话。
谭既来坐在桌子前,目光发直,盯着面前持续沸腾的牛油锅。
飘出来的白烟带着辣气,看的久了,熏得人眼睛酸疼。
期间店员过来了一回,帮他加了汤,暂时压制住辛辣的烟火。
他向外看去,穿越一店顾客的脑袋,能看到玻璃墙外有个人站的笔挺。
明明触手可及,他们日夜在一起。
但是谭既来克制不住患得患失,好像眨一下眼睛,那个人就不见了。
五分钟后,李则安挂断电话。
他带着笑回来,问:“谭斌邀请我们去美国,你有兴趣吗?”
结案后,谭斌和左伊很快离境。
他们也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假期,尤其美国不调休,圣诞节假期并不侵占正常的年假时间,谭斌加起来两个月不需要工作。
骤然从极度忙碌变成极度清闲,谭斌在家躺了两天就受够了。
他呼朋引伴,邀请整个暗线小组一起去他家玩。
谭既来也是现在才知道,谭斌他爹搞IT的,公司市值九位数,还是美元。
这个骂骂咧咧的小寸头,竟是位货真价实的超级富二代。
他从李则安手机里看到谭斌发来的照片,什么七室四厅的山顶别墅,棕榈树下的私家泳池,还有车库里一排五颜六色的超跑,顿时大手一挥,拍板决定:“去!必须去!”
有钱人攒局,摆明包吃包住包享受。
不要钱的纸醉金迷,穷奢极欲,谁不去谁傻子。
谭既来被金钱迷了心窍。
李则安被他放光的眼神逗笑。
他们跟谭斌商定,春节之后去找他。
年前虽然可以,但是如果年前飞走,谭航和姜淑云肯定会奇怪——期末的日子,你去美国玩?
毕竟这两口子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的儿子干嘛的,还以为在学校乖乖读哲学。
跟设计师扣过几回设计细节的时间,十二月飞也似的过完。
崭新的一年的第一天,两个人去看望陆瑶。
她的案子已经判下来,七年有期徒刑。
隔着玻璃打电话的时候,她很感谢谭既来和孟桐愿意写谅解书,尽管私人谅解书对严重刑事案件来说,能起的作用十分有限。
但她说如果表现的好,可以狱中减刑,三十岁之前她肯定能放出来。
那会儿她还不大,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探监时间过后,他们去秦教授家吃午饭。
秦教授家所在小区也是个家属院,非常大,交错着不同年代的建筑,布局稍显混乱。
尤其小区内部的道路,跟北方横平竖直的修建习惯完全相反,弯弯绕绕。
车子在其中钻行,不一会儿谭既来就辨不清方向,震惊李则安居然没有迷路。
老小区没有固定车位,李则安放了电话号码,带着谭既来上楼。
见到俩人一起来,秦教授“嗬”一声:“你又跟着来了?”
隔三差五,秦教授喊李则安来吃饭。
每一回,他都带着谭既来。
谭既来摊手:“给孟老师卖命,他也不包吃,我只能来啃老了。”
秦教授回头,瞪着沙发里正在看电视的大外甥:“听见没,小谭的饭费你得出。”
谭既来伸头,发现他一个半月不见的导师歪在沙发里吃薯片。
听见秦教授喊他,孟桐丢下黄色包装袋,抽了张纸擦手:“跟我结的着么?又不是我的人。”
秦教授一巴掌呼过去:“不是你学生啊?”
孟桐被打疼了,倒吸一口气:“是是是……”
秦舅妈听见客厅的动静,伸出脑袋喊:“小谭来啦?”
谭既来应一声,换了拖鞋去厨房帮忙。
几个小孩中,秦舅妈最喜欢谭既来。
孟桐在家又懒又馋,从来不帮忙分担家务,十分刁滑。
李则安话很少,会很懂事地默默帮忙,但秦舅妈宁愿他不懂事一点。
只有谭既来,话又多又密,性格也好,在她做饭时插科打诨,哄的她春风满面。
就比如现在,谭既来明明在客厅就闻到了鸡汤的味道,钻进厨房又故意吸吸鼻子,一脸期待:“哇好香啊,您炖的鸡吗?”
肯定是啊,垃圾桶里明晃晃团着三黄鸡的包装袋。
秦舅妈一无所察,很兴奋地揭开砂锅盖子,给他展示:“对,我十点去超市买了只土鸡,焯了水后在砂锅里炖了一个小时,除了两块香菇,什么都没放,是不是特别香。”
谭既来点头:“嗯!超级香!真的绝了!”
孟桐溜达过来,懒洋洋说:“香什么香啊,店员卖了她只公鸡,好喝才怪。”
谭既来是真不懂做饭,不耻下问:“公鸡炖汤怎么了?”
孟桐弯腰拎起垃圾桶里的包装袋:“煲汤都是用母鸡,汤鲜,你看这鸡的生产日期,明显是临期产品,店员坑她不懂,还卖的特别贵。”
秦舅妈对着孟桐轻翻白眼,说:“什么叫店员坑我不懂,超市那都是明码标价,谁还能坑我吗?这种散养的土鸡本来就贵,但是对身体好,不像那种激素喂起来的,小孩吃了早熟。”
八百年前辟过的谣言,在中老年人群中依旧生命力旺盛。
谭既来努力憋笑,孟桐直接笑出声:“早熟?我们都二三十了怕什么早熟?再说超市您也得区分一下,这种就是私人卖家租了超市的柜台,店员不管你炖汤还是辣子炒,统统推销最贵的,或者推销快过期的。您今儿运气好,两个全占了。”
秦舅妈说一句被顶一句,闷闷不乐。
谭既来抱臂悠悠问:“孟老师,您这么懂怎么不去买菜?”
“……”孟桐心虚,“一码归一码,我提醒舅妈买东西注意别被骗了,总没错吧。”
秦舅妈在谭既来的帮助下,找到口子宣泄:“那是因为他早上睡到十一点才起,醒了也就只知道吃零食看电视。”
孟桐:“我连着加班加了一周,睡个懒觉怎么了?”
谭既来:“舅妈买菜做饭很辛苦了,买只公鸡炖汤怎么了?”
孟桐:“……”
秦舅妈:“就是。”
跟李则安坐在客厅剥蒜的秦教授听他们吵嘴,也说:“光吃不干的人,没资格挑剔。”
孟桐没趣地挠头:“我也只是提醒一下,费劲做了饭,差在食材上,多可惜。”
秦舅妈不安地看了眼她的砂锅。
谭既来又吸了下鼻子:“不差啊,真的好香!我一闻这味道,瞬间就饿了,恨不能先来一碗。”
秦舅妈眼神一亮,立马拿勺子:“饿了吧,你们年轻人早上都不吃早饭,捱到中午肯定饿了,我先给你盛一碗。”
谭既来一边推辞,一边接过碗,靠着门框吸了一口。
“嗯!”谭既来满脸幸福,转头对李则安说,“快快快,你来尝尝,特别好喝!”
李则安剥完手里白嫩的蒜,走过来就着碗边喝了一口。
他在秦舅妈充满期待的目光里,学着谭既来平常眼神一亮的样子,点头肯定:“嗯!非常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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