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不对。”
薄冰皱着眉,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池醉不露痕迹地朝天上望了一眼,问:“你是在想点数吗?再往前53格,我们就能到终点了,肯定是越快越好。”
只要保持目前的状态不被神谕者反超,提前到达终点还是很有希望的。
“不,”薄冰却摇头反驳,“我总觉得不对。”
“什么意思?”
薄冰顿了顿,垂下眼睑:“我在想,我们以为的终点,真的是终点吗?”
池醉瞳孔一缩。
电光火石间,无数帧泛着白光的记忆片段在他脑海中跳跃、闪烁、交织、融合、吞并,最终汇聚成一条并不明晰的断线——
他们早已陷入了神明的陷阱!
池醉蓦地转身,凝视着身后走过的玻璃栈道。
先前他特意数过,整个玻璃栈道,或者说棋盘,共有810个格子,神谕者三人组需要走过1620格,那根据他们每回合的掷骰数计算,走完两圈约莫需要264个回合。
更准确地说,是按照“665/5/665/665/65/665/665/65/665/6”的掷骰顺序,重复11轮。
其中,投出“665”是由于连续三次掷到6,棋子会被打回原点的规则,而剩下的那几个“5”,则是因为神谕者组合需要规避坐牢格。
这种掷骰顺序能够帮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终点,取得胜利,可以说是最简便也最不费脑子的方式。
事实上,小丑、蛇男和三号的确是按照这一顺序控制每回合的掷骰数的。
池醉有针对地进行过核实,错不了。
换言之,即使他、薄冰和宿琬用同样的方式,也注定会败给对方,差距就在他们先前为找出棋盘规律而浪费的那十几个回合。
想明白这点,池醉猛地意识到,如果用“谁先到达终点”去衡量这场游戏的输赢,那玩家必败无疑——
从开局他猜拳输给小丑的那一刻起,这个名为“飞行棋3.0”的游戏就已经成了无解之局。
想赢总共有四个条件:
一是在游戏还未开始时朝小丑发难,逼迫对方完善规则;
二是在猜拳时胜过神谕者,夺走优先掷骰权;
三是让宿琬从一开始就按上述顺序掷骰,不能出半点差错;
至于第四个条件就更苛刻了,连池醉都自认做不到——
那就是在264次决斗中活下来。
神谕者为了不让玩家胜出,必然会保持相同的掷骰点数,这意味着玩家需要经历264次决斗场,如果在决斗场中死去,前面付出的所有努力都将烟消云散。
因此,只有同时满足这四个条件,玩家才能先神谕者一步到达终点,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而小丑所谓的“神谕者需要走两圈才会到终点”,这本身就是一个陷阱。
终点?哪里是终点?起点格吗?!
不,不是。
他们都太想当然了。
起点格上只有“S”,代表“Start”,那并不是终点!
所以“E”,“End”,到底在哪里?!
池醉再次感到了挫败。
因为他知道,不管终点格在哪儿,都不会在第一圈!
神谕者三人组早就完成了一轮,如果终点格在第一圈,他们此刻已经赢了。
而促使他们进行第二圈的原因是什么……
答案显而易见。
再联系到薄冰先前说过的真实之河中的重影,池醉有理由猜测:
第一圈和第二圈的棋盘,并不是同一个棋盘!
它的原理类似于重叠空间,除了某个用于连接的特殊点外,其他部分都一模一样。
而当小丑等人走完一圈,进入下一圈的那个瞬间,他们就已经通过“S”格,即连接点,来到了有“E”格的那个棋盘!
换言之,第一圈的起点格“Start”,极有可能在走过一圈后就变成了终点格“End”!
所以小丑的那几句话,从始至终都在误导玩家——
“我们这方需要走两圈才算到达终点,而尊贵的客人们只要走一圈,踩到终点的一刹那就算赢了哦……”
可事实上,玩家同样需要走两圈,否则根本无法赢得胜利。
就像上面说的那样,四个条件缺一不可。
然而最为可笑的是,这句话前半句是真话,后半句是假话,但就是这样真话混合着假话,连起来却骗死人不偿命。
换作任何一个玩家,恐怕都逃不过这种语言陷阱。
更甚者,玩家直到死前最后一刻都未必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真真假假,谁又分辨得出来呢?
池醉忍不住苦笑出声,直到现在他才发觉,自己还是太过天真。
实力上去了,心智却没能跟上,偏偏还自以为了不起,这是一种何等危险的状态!
要知道,世界上最令人恐惧的东西不是死亡,而是死到临头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
池醉曾以为自己永远不会陷入这种境地,哪知道翻车来的这么快,令他有些猝不及防。
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池醉将目光投向薄冰,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我们还能怎么办?”
薄冰闭了闭眼,淡淡道:“无解。”
明明只有两个字,其中蕴藏的含义却重达千斤。
池醉沉默了。
三人一时无话。
寂静许久,宿琬才缓缓开口:“如果让时间倒流呢?会不会……”
“不,”池醉叹息着打断了她,“那样会被发现的。”
一旦被诺顿发现,他们俩或许能活,可薄冰却必死无疑。
如果用这种方式活下去,他还不如一死百了。
想到这里,池醉的心情竟轻松了很多。
他戏谑地看着薄冰:“能和你做对苦命鸳鸯,生死相随,倒也不错,起码到地下不会孤单……”
“呵,”薄冰冷冷瞥他一眼,“我不会死,你自己要死别拖着我,我跟你可没关系。”
“哦?”池醉摸着下巴,很快琢磨出了这话的意思,“那我们以天为床、以地为席,拜个天地怎么样?你可别嫌弃,这儿条件有点简陋,我没法给你更好的……”
没有关系,就发展成关系嘛!原来小薄饼是怪他没给名分。
薄冰:“……”
爬!
见他脸色铁青,池醉又琢磨起来,转向宿琬:“你做证婚人?”
薄冰&宿琬:“……”
爬哟!
“噢,我知道了,”看着两人如出一辙的调色盘似的脸,池醉恍然大悟,“你是想让我当着证婚人的面求婚对吧?”
薄冰:“……”
“行,”池醉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我姓池,名醉,池塘的池,醉人的醉,无父无母,孤儿一个,没啥优点,器大活好,我馋你的身子,想和你过一辈子,你答应吗?”
薄冰被他这一通抢白说的脸色通红,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气的,哆哆嗦嗦说不话来,半天才憋出一句:
“你闭嘴!”
池醉一脸茫然。
见两人脑回路不在一条线上,鸡同鸭讲,宿琬简直要笑出猪叫。
她忙不迭地提醒池醉:“你想到哪儿去了!他的意思是,他已经想到赢得游戏的办法了……你想什么呢!”
池醉:“……”
纵使他脸皮厚如城墙,此刻也不免有些尴尬。
“……那你想到什么了?”
薄冰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那样干涩:“我在想,怎么牺牲你一个,造福我们三。”
池醉:“……”
“咳……不要转移话题,正经点,”他略有些心虚地板起脸,正色道,“你打算怎么做?”
薄冰脸上的潮红慢慢褪去,淡灰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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