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新娘的红马褂继续往前走,有一个胸前绑着大红花、带着红色瓜皮帽的无脸小厮跑上前,把一朵大红绣球挂在了新娘耷拉的手腕上。
“叮铃。”
“借来君身火,燃成火一盆。新人火上过,日子红火火!”
一个熊熊燃烧的暗红色火盆放置在过道中央,红马褂直接背着新娘跳了过去。
楚千酩战战兢兢地用屁股尖坐在凳子上,如坐针毡地看着这场诡异无比的冥婚。
看着看着,他皱起眉头,随后神色越来越惊恐。
“凉哥凉哥,”他悄悄地往祝凉身边凑了凑,压低的声音里是止不住的颤抖。
“你觉不觉得,那个新娘……好像是传兄?”
第32章 表里
咚,咚。
钝物沉闷的撞击声,很有规律。
舟向月凝神听着传来的声音,无声地朝声音的方向走去。
很快,他的手触碰到了一面冰凉泛着潮气的墙壁,发出空洞的一声“咚”。
这面墙背后有空洞。
冥婚墓里的一面墙壁,摸起来有些湿意……
舟向月若有所思地在墙上摸索了一会儿,发现大概在手边的位置,有一个小洞。
他一手把遮在眼前的红盖头撩起一个角,弯下腰朝小洞里看去。
看到洞里的那一刻,舟向月瞳孔骤缩。
小洞里赫然堵着一只血红的眼睛!
红血丝爆炸一样密密麻麻地包裹了整只白眼球,疯狂地通过小洞盯着他。
【卧槽!!!】
【救命啊,魇境你赔我眼睛!!】
几乎是同一时间,舟向月迅速抄起手上染着豆蔻指甲的死人手 ,把僵硬的手指往小洞里一插!
墙那边没有任何声音。
舟向月抽出死人手,又朝小洞里看了看,“也不知道戳到没。”
此时,那里已经空无一物,只能看到一片虚空的漆黑。
他自言自语:“大概没有吧,不然被戳到眼珠应该会忍不住惨叫才对。”
接着,他再次弯下腰,稍微凑近了点小洞,一开口嗓音柔软又温和:“墙那边的朋友,我这里有很好玩的东西,你确定不来看看?”
【???】
【手:我谢谢你眼睛:我谢谢你】
【墙那边的朋友:谢谢你不需要再见】
【老婆也太6了吧,我以为他敢碰死人手已经是极限了,然后他就拿了死人手;以为用死人手掀盖头是极限了,然后他就把死人手当打地鼠的锤子用……】
【有点意思,搞不好他真能从冥婚墓逃出去哎,一把子关注了】
【呵呵,这才到哪?不过是出了个棺材,摸了个尸块而已,这就膨胀到要出冥婚墓了?实话跟你们说吧,冥婚墓之所以被称为必杀局,就是因为这里完全是有来无回,进来就别想出去了】
【这不科学啊,一般来说应该不会有百分百的必杀局吧,总会有一线转机的】
【跟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你慢慢看吧,我就不剧透了呵呵】
舟向月守在小洞口,正循循善诱地想办法把那只鬼眼睛再骗出来,忽然感到背后一阵阴风吹来。
就像有人对着他的红盖头吹了冷冰冰的一口气。
“上刀山,上刀山……”
一道幽幽的尖细戏腔从背后响起。
“哟,枣生!”舟向月惊喜地一转身,抬起手拍了下枣生的脑袋,“你总算来了!”
【嗨呀,自带BGM的小鬼就是好认】
【看到那只眼睛后,我竟然开始觉得小鬼头和死人手都有点眉清目秀的样子】
【毕竟严格说来,他们死的都没有新娘惨……死得越惨自然越会化成厉鬼了】
舟向月手上一捞,把枣生给拉到了墙上的小洞边,“你看看那边是不是你的朋友?能不能把他叫出来?师父给你们糖吃。”
枣生噔噔噔连退几步,远离那个小洞。
他撇着嘴抱住了舟向月的腿,小脑袋委屈巴巴地拱到嫁衣衣摆上,不说话。
枣生这么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看来是个厉害的鬼。
莫非就是这个墓主新娘,宋莺时?
枣生是宋班主的弟子,宋莺时是班主的千金,他怕新娘也说得过去。
舟向月一边想,一边安慰地摸了摸枣生的头。
被他这么一摸,小鬼的脑袋歪向一边,眼看就要咕咚滚下肩头,结果被舟向月眼疾手快地一把给摁回了脖子上。
舟向月忽然“咦”了一声。
他的手指碰到了枣生肉嘟嘟的脸颊。
他忍不住又伸出手戳了一下。
冰冷,滑腻,Q弹,就像一块冰镇果冻。
手感好极了。
于是忍不住又一下。
枣生被他戳得左摇右晃,跟个摇头娃娃似的。
表情十分疑惑。
“我现在能碰到你了,”舟向月在枣生肉嘟嘟的脸上戳来戳去,若有所思,“难道说……我现在已经死了?”
“不过这是魇境,就算真死了,只要还有意识,就还有转机。或者说,我现在只有魂魄?”
“那……直接逃出这个墓恐怕不行,还得先找回我的身体?”
枣生定定地看了他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卧槽!原来是这样吗!】
【刚从隔壁过来,我好像明白了!这个冥婚墓真的好多陷阱啊,如果一开始没有法器,恐怕很多人直接就死在棺材里了。就算出来,也得找到出去的路,但找到路直接逃走的话,其实只是魂魄逃走,身体还在堂屋里成婚,成婚之后就会被带下来关进这里!魂魄离体太久的话,估计就凉凉了!!】
【妈呀好阴险!】
下一刻,血泪突兀地从枣生的眼角和鼻子里流出来。
他后知后觉地眉眼一皱,好像要哭出来了。
舟向月连忙用袖子给他擦鼻血,一边擦一边哄:“吹吹,不痛啊枣生!”
枣生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地抱住了他的胳膊。
舟向月好像明白了。
或许是因为刚才枣生回应了他的疑问,给他提供了线索,所以遭到了魇境的反噬。
好在并不严重,小鬼掉个脑袋都不是事,流点鼻血也不算什么。
他想了想,又对枣生微笑起来:“枣生,你来掀掀这块红布试试呢?”
枣生抬头看了一眼,然后脑袋就掉了下来。
小鬼脑袋正好掉在他抱着舟向月大腿的胳膊上,被他一伸手拢到了怀里,开始缩着发抖。
舟向月:“……对不起。”
他真没想到看一眼上面就会掉脑袋。
其实他透过盖头也可以看到上面,只是只能看到一片模模糊糊的红色轮廓。
这么说,如果没有透过盖头往上看,就会掉脑袋?
怪不得他要掀盖头,心头就会涌上极为危险的预感呢。
“所以,上面究竟有什么?”他弯下腰,把枣生也罩在垂下的红盖头里,两人像在说悄悄话。
被枣生抱在怀里的脑袋脸朝上,正好仰面对着垂头从红盖头里往下看的舟向月,一双全是黑色瞳仁的眼睛一下子涌出泪水来。
下一刻,枣生像害怕似的小手一拨拉,把脸转得朝下,不看舟向月。
啪嗒,眼泪珠子就掉地上了。
舟向月:“……”
他一直自认为很有亲和力的。有这么可怕吗?
“……上面,上面那些新娘子,”枣生声音含含糊糊,“都和你一样,从红盖头里低头看着我,咧开嘴笑……”
一阵风吹过,冥婚墓里的影子明暗浮动。
屋顶上悬吊着的那些新娘尸体,也微微摇晃起来。起伏的一块块红盖头底下,是一张张咧到耳根的红唇笑脸。
“啊,这样啊……”舟向月陷入沉思。
片刻之后,他那双桃花眼忽然眼尾往下一弯,勾起一汪浅淡微笑,“枣生乖,你能不能帮为师一个忙?”
他的声音温柔得仿佛三月拂过湖面的春风,诱哄道:“反正你已经死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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