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食三天让路乘的毛色黯淡了不少,身形也有削减,但每天这样充足的运动加上灵草补充,以及他自己本身的丰腴底子,体态很快养回了先前的样子,皮毛也重新变得油光水滑。
相对的,魔修们就很苦不堪言了,恶马的存在像个噩梦一样压在众人心头,他们现在去魔殿都要小心翼翼的,避开恶马经常出没的饭后时段,每每见到白色带毛的东西,心里都不可避免地要心惊肉跳一下,简直是一朝被马踢,十年怕白毛,毕竟那匹小马看着不大,踢起人来却着实厉害,那小蹄子的威力,谁挨谁知道。
短短几天的时间,恶马的名字就已经在整个商砚书统辖的魔域范围内流传,甚至伏见都有耳闻,某次向商砚书汇报时,他还委婉地提了一下此事,暗示商砚书能不能稍微管一下那匹……那位少主,甭管是什么吧,这匹马天天在魔殿巡逻踢人,恶劣得颇有商砚书的风范,不是亲生胜似亲生,但也着实耽误事情,简直干扰他们日常的工作了。
伏见试着提议:“少主若是喜欢踢人,不如抓些人当桩子供他取乐,正好仙门那边近期屡屡在我魔域外围活动刺探,属下可以去抓些仙门探子献给少主。”
商砚书神情恹恹地听着伏见的话,闻言在心里冷嗤一声,他这个提议是很典型的魔修思维,在魔域一众大小管事中,确实也有那么些人有这种凌虐的喜好,隔三差五就要抓上些人取乐,就说萧放,在极乐殿中所做的事,便也与之相差不多。
但路乘不是魔修,若真抓了仙门修士,尤其是剑宗那些人,路乘肯定就不踢了,八成还会摇着尾巴凑上去,问对方裴九徵的近况。
对于路乘踢人的原因,商砚书是很清楚的,并非本性恶劣靠此取乐,纯粹是为了给他捣乱,来气他的,目的也无非是那句,放他回去。
商砚书知道只要他一见到路乘,路乘肯定就会这样说,说不准还会因此跟他吵架,而他势必不会同意,两人见面也只是徒增恼火,所以他这些天干脆就没有回过寝殿,也没有去见路乘,只从魔甲傀儡的视线中看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他当然也知道下属们在恶马的欺压下苦不堪言,但他完全不打算管,他堂堂魔尊,如今连寝殿都回不去了,夜夜宿在外面,这些下属又凭什么过得顺心呢?
商砚书原本是这么想的,不过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若是有机会能缓和一下跟路乘的关系,他还是愿意退让尝试一二的。
伏见的提议没有提到点子上,却无意中给了商砚书一点跟路乘缓和关系的灵感,他敷衍地挥退对方,在王座上独自思虑片刻,这些天来头一次,他主动回到寝殿中。
正是午间,路乘在床榻上趴卧着吃草,一听到有人接近的脚步声,耳朵就旗杆一样警觉地竖起,而在商砚书出现在寝殿大门,迈入路乘的视线中时,他一个咕噜直接从床上站起来,前蹄微微伏低,一副时刻准备躲闪战斗的警戒模样。
“爱徒~”商砚书面带笑容,语气亲切,彷佛这几日的冷战争吵都没有发生过,他甚至还想来摸一摸路乘的毛毛。
路乘自然是不给摸的,往旁边一跳,轻盈得像只小鹿,一蹦就是几丈远。
商砚书也不追,只负手站在原地,说:“你不想知道剑宗那些人最近在做什么吗?”
路乘耳朵一抖,单论“剑宗那些人”,他其实不是很关心,但是剑宗的动向某种程度也代表了他哥哥的动向,他被劫来魔域也十多天了,也不知道他哥哥现在怎么样了,伤势如何,最近又在做什么。
想到此,他不由往前走了两步,却又犹豫着不太敢靠近商砚书,毕竟前不久他才刚吃过亏。
“爱徒这些天闹了这许多,无非是想回去而已,为师也可以直接告诉爱徒,不可能。”商砚书笑容温和,说的话却很决绝。
路乘立刻又往后退了两步。
“不过……”商砚书话锋又一转,“为师也可以稍退一步,把剑宗那边的动向近况都告知爱徒,作为交换,爱徒也不要再胡闹躲着为师了,如何?”
路乘陷入沉思,他继续闹下去,大概真的像商砚书说的那样,没什么可能和结果,但是折中一下,他想要回去其实只是因为担心哥哥,怕萧放再次找上去,或者其他什么类似情劫的危险再次到来,如果能知道哥哥平安无事的话,他倒也并不是很着急回去。
这样想,似乎也不是不能答应……路乘思虑再三,慢慢走上前,却又在离商砚书最后一步时停住,讨价还价道:“你也要把萧放的信息告诉我。”
萧放就是他哥哥最大的危险,因而萧放的动向同样值得关注,而且商砚书跟商砚书同在魔域里,对萧放行动计划的感知,想来会比仙门那边更敏锐,他若是能提前知道萧放的下一步行动,说不定还能给他哥哥提个醒传个信。
对了,还得把这条也加上。在商砚书同意他的要求后,路乘又道:“如果萧放有要对我哥哥不利的行动,你要帮我传信给我哥哥示警。”
“爱徒,是该说你把萧放看得太厉害,还是把裴九徵看得太纯良了呢?裴九徵此人……”商砚书轻嗤一声,似乎有话想说,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应允道,“也可以。”
得了保证,路乘终于迈过了那最后一步距离,让商砚书将手放到他脑袋的毛毛上。
重获这久违的柔顺手感,商砚书不由感叹一声:“爱徒还是这样子比较好摸。”
不像几日前,绝食状态的路乘不光毛色黯淡,摸起来的手感也没有那么顺滑了。
“快点说快点说,我哥哥最近在做什么?”路乘用蹄子扒拉他,连声催促。
“且听为师慢慢道来。”商砚书在床榻边坐下,将路乘抱在腿上,慢悠悠讲述。
似乎是故意吊着路乘的胃口,他先讲了萧放那边的情况,自剑宗一战后,萧放便退回魔域,而商砚书也于同期重新入主魔域,魔域一下有了两位魔尊,明面上魔域现在一分为二,血河狱劫火狱都是商砚书的势力,空花狱蚀骨狱则归属于萧放。
但是实际上,就像殷槐这个墙头草两边站队一样,大部分魔修也是如此,即便归属于一方麾下,也未必忠心出力,只等着商砚书和萧放再斗过一场,分出个高下来,他们才好真正做出选择。
然而这么多天了,商砚书和萧放双方都没有约战打上一架的意思,商砚书是对一统魔域没什么兴趣,其实若非要养徒弟,他本来都没打算回来当魔尊,实在是路乘太难养了,商砚书自己的灵草库存早都被对方吃光了,若是不回魔域,他那些法器灵石全部变卖了换成灵草,被吃光也只是时间问题。
当然,也有穷养的方法,就像之前一样,给路乘买些人类的便宜点心,他也是能接受的,但是商砚书不能接受,裴九徵养着时顿顿给路乘吃灵草,攀比心作祟下,他只能比对方养得更好,绝不能更差,因而只能选择回来当魔尊,以整个魔域的资源,来养他这匹格外精贵挑嘴的爱徒。
但是养徒弟目前的资源也够,若是哪天缺钱了,商砚书可能会动一动去找萧放打上一架,把空花狱和蚀骨狱也收归麾下的念头,眼下他每天忙着为路乘的叛逆而烦恼,哪有心情去管什么萧放?
萧放不来的理由则更简单,他在剑宗吃过亏,对商砚书心有忌惮,自然不敢妄动,而且魔域现在人心浮动,魔修很多都在观望,萧放对众人的掌控力也大不如前,他这段时间忙着镇压不听话的下属,倒也一时没顾上再去找裴九徵的麻烦了。
虽然知道商砚书是故意吊他胃口,但对方说的这些姑且也是路乘想知道的,而且多少算个好消息,便也耐着性子听了。
“剑宗那边……”商砚书终于说到了这里,路乘耳朵立即高高竖起,像只大白兔子。
“四大仙们近期频繁联系,伏见的部下在魔域外围也发现了仙门的探子,大概正计划着潜入这里,或者直接四大仙门一起联手,攻入魔域,将为师和萧放这两个魔头一锅端掉罢。”商砚书对自己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不过他说起这些时,似乎也并不如何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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