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哈德桑哈哈大笑起来,我逗笑了他,他夸张的拍了拍查尔林的肩膀,笑的那双浑浊的眼变得清澈。
“我的上帝啊……林博士,我现在明白你一个人住在最偏远地方的原因了。这倒是可以解释。可能每一类粒子它们有自己的性格,我们手上的它们刚好是最明显的特例。”
如果我是那些粒子,好吧……我可能会在人类观察我的时候假装我没有思考能力。当然,只要是伪装,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这个马脚过去一百年、两百年,几个世纪,总有一天会被善于思考的人类发现。
我的思绪逐渐地跑偏,谢意并没有给我寄信。这是令我在意的一件事。
“一周汇报一次,我想接下来的实验会变得十分漫长,各位如果要找我的话,可以去我的实验室那里。”我朝他们微笑道。
“幸好有林博士在,林博士擅长写总结报告,他总是很有条理,他的报告书能让我们空谈的实验更加有信服力。”哈德桑开口道。
“我十分赞成……林,今天晚上有空吗?我想和你聊聊实验的事情。当然了,如果你愿意和我聊其他的再好不过……例如娜塔莎。”查尔林对我道。
“如果实验能够顺利完成的话。”我对查尔林道。
我离开了会议室。和我想的没有错,赫尔默森和海娜在侧重于这种神秘物质与人鱼的关系。他们似乎已经笃定,这种物质一定有所作用……来源更加重要。
查尔林好奇心很重,他想彻底研究清楚这是一种什么东西,哈德桑更关注的是实验本身。而我……我和查尔林的倾向一样。
我们仍然有所不同。
我在实验室里待了漫长的时间,被分离出来的一部分,它们始终是气体的形态,自从离开摇瓶之后,第一次的液态是最后一次的液态。
“卢卡,进展怎么样了?”我问道。
卢卡一直守在终端前,闻言对我道:“林博士,它一直都这样,在瓶子里待着……尽管我们离开了,它也没有再变成液态。”
“我看了三天的监测数据,显示器上,它在以气体的形态运动。还有一样发现……它在被分离之后,运动速度明显变慢了。肉眼看不出来,如果把它们的运动轨迹放慢一百倍,能够计算出它们的运动速度,减缓了大约十分之一。并且这十分之一随着时间的运动在不断的增加。”
“卢卡,它这样的状态维持了多长的时间?”我问道。
“从分离之后开始,已经过去了三天,这是第四天。”卢卡对我道。
“林博士,要继续观察吗?”卢卡问我道。
我点点脑袋,“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等到它的运动速度不再下降,或者濒临某个临界点为止。”
卢卡:“我明白了,林博士。”
我在实验室待到傍晚,直到外面天黑,想起查尔林说过的话,我去了一楼,注意到他仍然埋头在实验室里,从外面的玻璃窗能够看到他认真的模样。
他注意到了我,我在外面等了一会,他朝我招招手,随之换下来了实验服,从里面出来了。
“林!十分抱歉,你居然真的会等我,我很感动。”查尔林眼睛十分明亮,他的喜悦很能感染人,他朝我笑起来。
“我只是顺路过来看看,我们要去镇上的酒馆吗?”我问道。
“那当然再好不过,不要被海娜知道就好了,如果她知道的话,我可能要遭殃了……她交给我的数据我还没有算完。”查尔林说。
“我想我们应该碰不上她……她和赫尔默森在一起工作,碰上哈德桑的可能性更大。”我想了想说。
镇上的酒馆,离我们的研究基地有一段路,它并没有很远,大概是从红房子到这里的距离。我注意到亮起的一片灯光,有牛奶坊和粮仓,酒馆、咖啡馆,面包房,防辐射舱,满足这里的基本需求。
我和查尔林在酒馆坐下来,他要了一杯伏特加,为我点了龙舌兰。仍然有很多特调的酒,他似乎并不喜欢。
“林,你的酒量怎么样?”查尔林问我道。
我实话实说道:“不怎么好。”
查尔林闻言笑起来,“你实在是太诚实了,实际上我也不怎么好……这是哈德桑喜欢的两种酒,我们算是来尝尝。”
“……”我对他道,“我还以为你真的要跟我聊娜塔莎。”
“那只是个美丽而凄惨的姑娘,林,我想她一定非常善良,她把那匹黑马照料的很好,我有的时候能够碰见她牵着马。”查尔林说。
“我想跟你聊的是一些别的……林,在此之前我和你并没有一起做实验的机会。现在我们离得很近,你总是给人那样一种感觉……对未来的忧郁?我是否能够这么形容。”
查尔林的眼神明亮,他注视着我,斟酌着字句,他晃了晃酒杯,把那一杯酒液投射进我眼底。
“你好像已经知道了我们的未来,我能够这么说吗?”查尔林对我道。
我闻言稍稍顿住,面对他的注视,我垂下眼,一并低着头看酒杯,我听见了自己的轻声回答。
“查尔林,这并不是针对这场实验,我从很久以前就已经这样了。很抱歉让你看到这么没有活力的我……我从很久以前开始,对核辐射的研究并不抱有乐观的态度。”我缓缓对他道。
“我明白……林,我只是希望你能高兴一点。我见过很多脆弱的瓷器,你有些像它们。作为你的同事和朋友,我想让你幸福,你很有才华……如果上帝见到你这样的忧愁,我想它也会为你难过的。”
“请你相信……你一直做的很好。我们在多姆阿莱勒能够听见你的美名,人类称赞你为善良的东方之子。你拯救了很多士兵的性命……包括阿尔曼部长,后来他再提起你的时候,只剩下了妥协的沉默。”
“我们接下来也一定……能够改变这样的局面,还我们生长的星球一片绿洲。那些被侵蚀的土地,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查尔林对我道:“只要想起这个……我们有这样的崇高使命,我认为这一切都值得,值得我去奉献一切。”
我……我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从哪里开始讲起,我同样的害死了很多人……因为我的科研工作,那些躺在停尸房的士兵们,我仍然记得他们。
查尔林……很多的时候,尽管出于好的用途,我们的研究是为了全人类。有的时候,也能够毁灭全人类。科技导致某一部分人们拥有特权。特权总会导致人类缺乏同情心,会蔑视他人的苦难。
这是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我们的武器能够扭转战局,也能够把我们推向毁灭之地。
我们仁爱,我们伟大,我们聪明,我们高尚,我们善良,我们无私。同时,我们邪恶,我们低劣,我们渺小,我们自私,我们精明,我们永远只考虑自身的利益,只要一有同类侵犯我们的利益,我们可以立刻把同类打上敌人的印记。
人类身上拥有的对立与统一,上帝在造人时,将所有的品质赐予我们。用时代来验证哪一方会取得胜利。
毫无疑问,永远永远,无论时代怎样的变化,无论文明如何变革,政权如何更迭,低劣的一方总是能轻易取得胜利。
美德以鲜血淋漓来铸就,时代的浪潮落下时,能够轻易地将我们驻守的文明大厦掀翻。
“查尔林……我在大概三年前,那个时候我在科院。我的所有课题都和核辐射有关,当时战事在西线。我向联邦提了一项提案,关于对反核的使用,我的提议方案是改善武器,这样我们在对抗敌人时,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能够不重创土地,至少在五十年内……土地能够恢复使用。”
我对查尔林道:“我的提议并没有被采纳,并且联邦派了人过来,由于我的实验内容性,他们怀疑我可能与某些党派有联系,因此监视了我半年……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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