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那里,不和我讲话,当我安静下来时,她看向窗外,看向那团迷雾与漆黑不见底的夜。
当天边升起第一抹光晕时,她起身,我和她一起离开。我们在同样的地方度过夜晚,并没有因此她向我敞开心扉,我们的关系依旧和之前一样。
我并不太清楚哪里出了问题,我与她之间无形中有一道门,那道门阻拦我们,让我无法前进,伊布尔在门后,她永远也不会向我打开那扇门。
快天亮时,我们回到了家楼下。
在弗朗家门口,那里有一群白裙子的少女,她们身高不尽相同,相同的是同样瘦弱的身体与深重的眼眶。
我看着伊布尔走向她们,她们身后迷雾深重,连接着地下城的入口。她们安静地待在那里,像是教堂前枯萎的玫瑰。
二楼的灯光仍然在亮着,当我回到家里,我听见了楼下的乐曲音,阿尔敏和张恒靠在墙上睡着了。他们在等我回来,并没有回房间里。
现在把他们叫醒实在有点早,我想起我的实验项目,我拿完衣服之后轻手轻脚的离开,出门时朝里面看了一眼,随即关上门。
那些混乱的阿尔法粒子,围绕着液态分子转动,液态分子趋于稳定,如果液态分子呈现不稳定的状态,它们是否还会继续围绕着液态分子。
实验内容充斥在我脑袋里,我一头埋进里面。这令我忘记了时间概念,阿尔敏过来给我送饭时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顿。
“你不回去吗……昨天一夜没回来,张恒哥很担心你,他昨天没睡在等你。”阿尔敏对我道。
我早上回去的时候记得他们两个都在,阿尔敏总说只有张恒,这令我忍不住想笑,我一笑起来,眼前隐约发黑,我把双手放在桌面上。
“马上就回去……还差一点点,阿尔敏,我的实验快要完成了……只差一点,让我在这里多待一会吧。”我对他道。
“……”阿尔敏看着我,他眼底带着不赞同,半天才说,“那我在这里等你……你还没有告诉我昨天晚上去了哪里。”
“你去那个军官那里了吗。”
“阿尔敏,我昨天在楼下碰到了伊布尔,她十二点就从地下室出来了,在门外等弗朗……我不忍心,所以带她去了酒馆,带她喝了温酒。”
我对阿尔敏道:“你应该明白……我没办法熟视无睹。让她一直在楼下等待。”
还好,这种境遇或许马上就能改变。
我没有来得及和阿尔敏讲,我吃了午餐之后感觉好了很多,重新踏入了实验室,远远地,我能看见在外面等待的阿尔敏。
他在那里等我。
当我使用测量仪观察它们时,它们仍然呈现混乱无序的状态,在某个液态分子混乱的瞬间,它们无序的周期发生了变化,每隔大概28秒,它们会陷入更加严重的混乱然后聚集在一起。
那些混乱的阿尔法粒子聚集在一起,它们迸发出璀璨的力量,它们朝着同一个点聚集,那是液态分子纷乱前的位置。
我久久地注视着它们,得以松一口气。
当我打开舱门时,阿尔敏看向我,我朝他微笑起来,由于我实在没力气,眼前发黑,我直生生地往前栽倒,是阿尔敏扶了我一把。
“……你没事吧。”阿尔敏摸我的脑袋,他很担心我。
“没事,阿尔敏,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我想告诉张恒,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我验证了某种可能性,它或许能够救下来很多病人……那些感染核辐射的士兵,这或许是来自上帝的指引。
当我把实验结果告诉张恒之后,张恒脸上出现了意外的表情,紧接着笑起来,他紧紧地抱住我,在我们这平小房子里诞生的奇迹。
“林问柳,你实在是太了不起了……不,是我们三个太了不起了。尽管它仍然十分局限,液态分子里面有剧毒……如果运用在人体里进行手术,有两个巨大的前提。”
“第一是时间性,只适用于感染时间在二十四小时以内的情况,第二是它的剧毒性,除非舍弃某个器官。比如人类的阑尾、扁桃体,这一类器官可以舍去。第三是手术风险,大概是百分之三十的风险。”
张恒眼底出现了光亮,在他眼里熠熠生辉。
“这些都是缺陷,但是难以掩盖它本身的价值……它或许能够改变历史。林问柳,我们这也算是熬出头了吗。”张恒笑起来。
我头晕眼花,二十四个小时没有休息,在张恒的怀抱下喘不过气来,闻言我稍稍推开张恒。
“张恒……我有一件事想做,这件事是驱动我做实验的动力。如果实验能够运用在医疗手术,成功的话……我们拥有向联邦政府的提案权利。”
“我想使用这样提案权利。第一项和人鱼有关………想必你清楚我的想法,第二项是地下城的封禁……那些被困在地下城的孩子和女性……她们是无辜的。我想带她们出来,她们不应该待在那里。”
我讲出来已经费了很大的力气,阿尔敏在一旁看着我,他纯质的眼底透出几分色彩来,映着我苍白的脸色。
“林问柳……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是你的实验,有什么不可以的,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张恒对我道:“你要拯救的是哪些女性?我建议你在提案上写清楚,如果不写清楚,那么只要心理上认为自己是女人,人人都能从那里出来。并且,这侵犯了一部分人的利益,你的提案可能并不会被同意。”
“你如果推行的是生理上的女性,那么这会遭到来自人权主义的反对。你只用生理去区分性别,以她们是否拥有子宫和生育能力来区分……这会被打上物化她们的表现。如果你不想被这么反对的话,我想你至少要先准备好辩证词。”
“你要为少部分的群体争取权利,在你之上……他们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办法来击溃你。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我们的性别不同,难以理解对方的困境。你的提议在上层女性领导人来看可能微不足道……我们之间存在生殖隔离。”
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没错,我想了想,对张恒道:“或许你说的是对的……我不理解伊布尔的痛苦。我只是看见她不愿意待在那里,她从凌晨开始等待。我想让让她至少有机会逃离那里。”
“我很抱歉。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述。我意识到我的一切形容在面对她时都是冒犯。因为她们已经成为了……成为了在人们看来不正常的样子。这种由于环境铸造的局面……我想尝试改变它。”
“我想让她们也有机会成为……成为希娜·达尔克那样的女性,拥有更多的选择权,而不是被迫困在某个地方。”
“……我明白了。林问柳,我不得不承认,实际上我对这些并不感兴趣……每当你做这些,你足以触动我。”
张恒:“我会在我空闲的时候看看法律知识,过往推行的法案之类的……很抱歉我能为你提供的帮助只有这些。”
“谢谢你,”我对张恒道,“我只是觉得,应该告诉你们,尽管可能难以理解……张恒,谢谢你。”
我微笑起来,在我笑起来时,阿尔敏认真的盯着我看,一道阴影落下,他碰到了我的脸。
“你眼睛下面的黑眼圈很重……是不是该休息了。你去休息一下,我和张恒哥会守着你。”阿尔敏对我道。
阿尔敏的手掌推在我背后,他将我推到房间里。当我沾上枕头,我的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我耳边在此时响起若有若无的声音。
那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开始是海浪声……风吹过沙子沙沙的动静。然后开始变了,变成了某种物体敲击在地面的声音,我明白那是什么了。
伊布尔的鞋子,当她走路时,她的身躯拖着鞋子在地面上发出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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