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敏,我们一起看过的那些童话故事,放在你床边的那些书,它们充满了美好的幻想,是人类永远无法到达的美丽新世界。
那里的秩序在人间并不适用,无论我们的时代如何更迭变幻……我们永远也无法到达那里。永远。
历史总在不停地发生变幻,本质上没有任何变化,一个时代的开启总是繁华昳梦,落幕时总是惨淡灰暗。
……即便如此。这里一片荒芜,一片深暗,我仍然想要你留下来。
……阿尔敏。
为何你那时的表情如此平静,如果你责怪我,或许我能够原谅自己。
“……林问柳。”我耳边出现了声音,我缓缓地睁开双眼,看到了谢意的身影。
“该起来了。早餐记得吃……一会要出门的话我送你。”谢意对我道。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一直在这里坐着,当我起来时,我注意到我的被子外面,谢意的外套放在这里。
夜里的梦境如何绚烂,终究会消失,在白昼来临时,这是新的一天……永远都会如此。
我看向窗外,太阳一出来,外面的雪全部化掉了。它们消失的那样快,仿佛不曾存在过。
谢意在料理台那里,我从楼上往下看,他注意到我的视线,抬头看我一眼,目光稍稍停顿。
“林问柳……你没事做吗。没事做的话去给你的玫瑰浇浇水。”谢意对我道。
我闻言下楼,走到了楼下的机器人那里,从它的肚子里找到了浇水壶。花洒装了一部分驱虫剂,我听话的去给玫瑰和南洋杉浇了水。
它们的枝叶正生长的茂盛,绿油油的,看起来十分养眼。
“林问柳……浇完水过来拿牛奶。”谢意对我道。
我扭头看向他,闻言去了冰箱那里,我发现了谢意的癖好,他总是喜欢把冰箱塞满,牛奶营养液和各种果汁排列整齐。他喜欢喝乌龙茶,最不喜欢红茶,红茶只有一小包,是烤面包的时候用的。
牛奶拿了两瓶,我按照他说的倒好牛奶,他在我对面,明明早餐只需要摆盘,他做的看起来十分有仪式感。
“林问柳……把盘子端过去。”他又使唤我道。
我不由得看向他,他眼底笼罩着我的身影,在我端起盘子时,他的指尖碰到了我耳侧。
“要吃荷包蛋吗?”他问我道。
我点点脑袋,耳尖动了动,我的思绪慢了半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面对面吃早餐,我用叉子叉起荷包蛋,盯着盘子里的食物看。
有的时候,我会因为不自信而有一些疑问。尽管我已经知晓答案,我希望谢意能够告诉我。
“长官……关于我的研究项目,现在仍然有百分之三十的风险,我想降低这个数字,您觉得有可能吗?”我问他道。
当我看向他时,他神情之中的冷淡散去,变得沉稳而明朗。
“……你在烦恼的事情是这个?据我所知,天才总是不满自己的不完美,这样的缺点令他们成为完美的残次品。”
“林问柳,你已经做出来,接下来的事情没有不可能。大胆的去尝试……即便可能遭受骂名,可能费尽心血一无所得。这才是世上常常在发生的事情。”
谢意对我道:“并不是每一件事情都有结果,很多时候做了并没有答案。问题在于你的选择,你选择继续往前走下去……还是要停在这里。无论是哪一种,这些在我看来并不重要,我只是希望你少点烦恼。”
我认为是有可能的。
谢意看向我时,我隐约知道了内心里的答案。很多时候,我只是担心,哪怕我算出来了,我什么也改变不了。
就像已经发生的很多事情一样……我不愿意再想起,不愿意再面对。
我想要告诉长官。无论哪一种选择,它们抵达同一个终点,那终点只有无尽的痛苦。我在这条路上,前行或者迷失,它们没有任何区别。
尽管这样……我仍然需要义无反顾地往前。
那里有一片蔚蓝色的海岸,阿尔敏在那里,我想要抓住他。
“长官……谢谢你,我明白了。”我朝他微笑道。
离开这里时,我带上了我的草稿纸和我的签字笔。等候病房外的时间,我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
我计算的速度……当它们的答案在病毒蔓延之前,上帝会给予我另一条通往解脱的道路吗?
第72章 勇者的故事
我再次来到医院。当我守在这里, 我在走廊外面,张恒在我对面,他正在打电话。我很少见他和科院的人联系。
在他的科研尝试失败时,那个时候, 他独自待了一段时间, 据我所知并没有和其他人联系。导师, 过去的同学,还有朋友。
“你好, 我是张恒……对, 这么久没有联系,找你是想问问……之前你们接触过的核辐射病人。他们在治疗之后需要注意些什么, 才能避免延迟手术造成的隐形感染。”
据说, 人隔了很长的时间去联系过去的朋友,大多数情况下是为了求助。
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把路过的浮木都当成救命稻草。
这样的做法是否正确,尚有待商酌。如果我和他有那么一点的不同, 去质疑他,我不会在走廊外面计算数据。原本被我丢弃的实验数据, 它们又被我捡了回来。
归根到底, 最后它们仍然找上了我。这或许就是我的命运。
“好的……谢谢你,不用了。”
“病人醒来了。”医护人员对我们道,“你们现在可以进去看他。”
张恒刚关掉终端,笔尖在纸上留下深重的点。我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 我把草稿纸攥成一团和笔一起揣进口袋里。
“您好, 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终端可以带进去吗。”张恒问道。
护士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他, 对他道:“当然可以,核辐射来自体内, 终端不会有什么影响。潜伏期大概一周的时间,如果这一周里他没事,接下来复发的可能性非常低。”
病房舱里,阿尔敏坐了起来,他穿着病号服,手术在他身上看不出来什么影响,他看见了我们,朝我们笑起来。
这场手术让他丢了半片肋骨、一个阑尾,以及一颗睾-丸。
“哥……我睡了多长时间,你们还好吗。”阿尔敏对我们道。
说起来惭愧,前一天晚上我休息的很好。仅仅因为这一件事。阿尔敏刚做完手术,我那样安然无恙的睡着了。
事实上,这是一个伪命题,就像遭遇灾祸的母亲带妆去医院一样。来自人类道德层面的谴责,这是永无止境的。
“我们很好……阿尔敏,医生为你注射了镇定剂,里面有催眠的成分,你从手术之后睡到了现在。”张恒说。
“倒是你……感觉身体怎么样?”
“抱歉,张恒哥,我没什么感觉,麻烦你们为我担心了。”阿尔敏说着,又低下脑袋,深褐色眼底浮现出古怪的情绪。
“有一点点的不习惯……小柳哥,这影响我以后的生活吗。”阿尔敏问我道。
我理解他的心情,不由得失笑,对他道,“阿尔敏,没有影响……不要嫌弃自己的身体。”
阿尔敏应声,收回了目光,又问我们道,“哥,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大概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之后就能出院了。”张恒回答,问他道,“阿尔敏,你饿不饿……我给你熬了一些粥,现在喝了吧。”
张恒带了保温盒过来,那是他为阿尔敏准备的早餐。里面有粗燕麦、荷包蛋,苏格兰粥,以及一些黄瓜片。
“哥……你们吃饭了吗?”阿尔敏问道。
“我们已经吃过了,阿尔敏,你放心,哥哥们就算担心你,也会照顾好自己的。”张恒回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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