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敏:“当然可以,我平常并没有花钱的地方……所以你,不用那么拮据,我会努力赚钱的。”
“争取让你和张恒哥过上更好的生活。”
我感到非常可惜,张恒不在场,阿尔敏讲的这些话只有我听见了,如果张恒在场,可能要当场表演一个感动落泪。
“……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张恒的,如果他知道了,他大概会恨自己不在场,会让你再讲一遍给他听。”我对阿尔敏道。
初冬的佩德兰雾霾更加深重,现在接近晚上九点钟,迷雾中的银灰色建筑物若隐若现,它们如同行星在大雾之中迷航,为整座城市披上一层白霜。
我和阿尔敏来到最近的餐馆,它的名字叫做波米赛亚,这座餐馆靠近角落,它有一个橱窗专门对外销售,里面的位置狭小无余,仅仅能容纳4-5个人堂食。
临近深夜,依稀可见橱窗前排队的人们。他们低声交流着,拐角处的流浪汉靠在女神像前入眠。人们在迷雾之中,他们常常认为雾霾天可能会带来漂浮的核辐射。
他们穿着防辐射的衣服银灰色大衣,用薄薄的锡纸薄膜将裸露出的皮肤包裹住,几乎只露出一双眼睛,在买完食物之后,三三两两进入迷雾之中。
人们脸上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做这样的生意大概能赚不少钱,却在老板娘的脸上见不到快乐。他们同样被迷雾感染了,在这座城市中变得阴雨绵绵。
佩德兰常常下雨,这里的人们也是如此,在这片土地上发霉发烂。
我和阿尔敏面前一人一份食物,裹上营养液和调味料的炸鸡,像这样出门坐在某处吃晚餐,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由于这条街道非常安静,我们进食的声音显得非常明显,阿尔敏察觉到了什么,这里充斥着的某种消沉氛围,笼罩着整座城市,在冬天更加的侵蚀人心。
“林问柳……你说,明天会更好吗。”他看向我道,由于雾霾遮住了天空。这里既看不到月亮,也没有满天繁星。
消极的时刻需要阳光和微笑。
“当然了,阿尔敏,不用担心。”我对他道,坚定地回答他。
“我向你保证,明天一定会更好……在冬天过去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的言语令他表情发生了变化,他眼底出现了浅浅的光线,眼眸随之稍微弯起来一部分,在冬日里的笑容,变得温暖而灿烂。
尽管他没有讲话,我知道他要讲什么,他在告诉我。他相信我。
“下次不能叫我的名字,阿尔敏,我想加入你哥哥的行列。”
“……我需要慎重考虑一下。”阿尔敏说。
我和阿尔敏一起回到家,在充斥着阴影的小路上,楼下响起钢琴音,我听出来了,楼下的独居男子在弹奏布尔什维克进行曲。
悠扬的曲调,从墙壁穿进耳边,曲音仿佛能连绵进天色,沉甸甸的落在人心里,形成无名的悲色。
“……你们两个去哪了。”张恒为我们开门,他神情之中带着好奇,我们为他带了一份晚餐。
“我已经吃过晚餐了。”张恒说着,却还是接了过来。
“林问柳,你要留下来跟我们睡吗,”张恒说,“那你待会要和我先收拾一下。我的房间现在很乱。”
“张恒哥,”阿尔敏开了口,“今天先让他跟我睡吧,房间可以明天白天再收拾。”
“他今天在实验室待了十几个小时。”阿尔敏道。
“当然可以了。”张恒说,然后看向我,“那就这么说定了。”
和谁住在一起都无所谓,我看向阿尔敏,只是能够明显的感觉到,阿尔敏很想和我待在一起,他对我的依赖感更强一些。
“……跟我来吧。”阿尔敏说。
阿尔敏抱出来了一床被子,他把房间简单的收拾了一番,我在这期间洗漱看着他动作。楼下时不时的飘过钢琴音。
“……阿尔敏,楼下经常在这个时间奏乐吗。”我问道。
“有时是钢琴,偶尔是小提琴,有时候是一些噪音。”阿尔敏说,“应该没有人投诉他扰民,治安警察没有来过……大多数时候,他创作的乐曲十分动听。”
对于美好的东西,人们并非没有分辨能力。
“好了。”阿尔敏说,他在他的被子旁边为我添置了被褥。
这样的感觉非常奇妙,令我想起小时候在沙滩上抬起头就能看见的天空,现在也是如此,当我侧过去看向窗外,耳边能够听见背后阿尔敏轻微的呼吸声。
“阿尔敏,我或许一闭上眼睛就能睡着。”我对他道。
阿尔敏“嗯”了一声,“你有的时候很能睡。”
我忍不住笑起来,他可能说的是我昏迷的两次,我对他道,“很抱歉,在我睡着的时候,你常常守在我身边。”
事实上,我也常常有失眠的时刻,这令我想起谢意,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的失眠似乎更加严重。
“在这里,失眠似乎很常见,”阿尔敏开口道,“楼下住着一位男人,他很少出门,但是深夜灯常常亮着。他在院子里种了很多马铃薯……或许他靠那些马铃薯生活。”
“偶尔,我也会去街上走一走,深夜的咖啡馆和酒馆都有人在,他们很安静,很像……担心惊扰了什么一样。”
闻言我转过身,看见微弱的光线里阿尔敏的面容,我朝他微笑起来。
“这是难以避免的。人们经历过战争之后,像是一记闷棍敲在他们的后脑勺上,这份痛意会让他们陷入沉闷之中……可能会持续几年,或者几十年。”
“总会有那么一天,他们重新走出来。”
“……你不用安慰我,有你和张恒哥在,我觉得天空也不是那么灰蒙蒙的。”阿尔敏说。
“这倒是,张恒很有活力,和他在一起会很令人开心。”我说道,情不自禁地和阿尔敏讲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无他,当人们深夜依偎在一起时,总会难以抗拒的将埋藏的记忆诉说,这是人类美好的部分之一。
“我和他刚认识的时候,他看我一个人吃饭,总是来找我,经常给我带礼物。他做的那些小型动力装置、饮料,或者各种邀请函。”
我在讲述时,发现阿尔敏眼底透出一片光亮。
“我很羡慕张恒哥,他能早点见到你。偶尔也会羡慕别人,可以和你们一直在一起。”阿尔敏对我道,他隐约难为情。
“哪有人可以一直在一起,阿尔敏……那都是人类的错觉。即便再亲密的人,永远会有分别日……每一段关系都是短暂的相遇。”
“尽管如此,我想我们的离别日会很久远,接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月光从窗户穿透洒落在床边,我和他四目相对,我微笑时能够看见他眼底的繁星。
第49章 卖火柴的女孩
接下来的日子里, 我埋头在实验室,关于核辐射的实验在就近的研究所做。剩余的数据工作回来处理。
我工作的地方正对窗户,张恒知道我喜欢这里,特意把我的工作台设在这里。
我不记得自己忙碌了多久, 当我抬头看向窗外时, 窗外的梧桐树叶子已经落完了。天空陷入属于冬日特有的枯白, 天气湿冷雾蒙一片。
这些实验数据困扰着我,尽管我和阿尔敏住在一起, 我们却没有太多时间讲话, 空闲之时我看向他,我意识到他十分理解我, 并没有因此而介意。
和之前不同, 因为现在我在他身边,几乎算的上二十四小时,他可能只是想见到我。
我每天会给谢意发一条讯息,最开始是简单讲一些在做实验, 后面由于我的懒惰,我每天会给他拍一张照片。
大部分是我的草稿纸和终端数据, 偶尔是张恒和阿尔敏给我做的早餐、窗台上的向日葵, 窗外的风景。
他从收到变成了其余的问候。吃饭了吗。这看起来十分混乱。向日葵每天浇水吗。什么时候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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