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洲道:“此处岛屿众多,却不知该从何处登岛,禅师既曾受老门主之邀登岛拜访,还请指教。”
大约是经了先前的事,楚玉洲这次并未向贺兰庭发问,问的却是照深禅师。
“正东方向那座最大的岛屿,便是主岛。”
楚玉洲闻言点头,当即加快了灵舟行驶速度。
那座众人要登的主岛越来越近之际,云燃也终于睁开了眼。
沈忆寒见他面色无异,心下稍安,却仍是忍不住传音问道:“如何,你可还好?”
云燃道:“无妨,不必担心。”
沈忆寒一直悬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下,脚下灵舟却也于此刻靠了岸,玉阳子道:“一路甚有波折,好歹总算还是到了,诸派同道,咱们这便登岛吧。”
众修士纷纷离船登岛,沈忆寒与云燃走在最后,和他们一起等着旁人先下船的却还有贺兰庭。
船上只剩下他们三人,沈忆寒远远打量了贺兰庭一眼,却恰好撞见贺兰庭亦在抬头看自己与阿燃,贺兰庭眼神在他们身上顿了顿,才笑道:“请云师兄与沈宗主先行。”
沈忆寒没说什么,只略一颔首,便与云燃下了灵舟。
众人离船登岛的这处码头,除了他们来时所乘的灵舟外,还停着大大小小数十余艘船舟,这些船舟侧面、船帆上都画着许多大大小小密麻的咒诀符文,想必这些便都是贺氏特制、能在这片海上无人自驶、且还不迷失方向的灵舟了。
这些灵舟有的是乘人所用,有的却一眼可见是货船,众人稍想想便也明白,贺兰仙岛上贺氏的修士、凡人都众多,这么多人所穿、所用,总不可能全靠岛内自给自足,非得从外头运些物资进来,这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看着其中一艘货船,船上货物甚至都还没有全部卸完,可想而知,岛上定是忽然遭遇了什么,以至于所有人猝不及防之下,整座仙岛的运转就此戛然而停——
但此刻码头上却又空无一人。
那位神刀门的郭少门主遣了一个随行弟子去看,未过多久,那弟子回来道:“回少门主,船上空无一人,装卸的货物也都是些低阶修士与凡人所用的物资之类,无甚特别之处。”
霞夫人略一思忖,道:“码头搬运这些事,想必大都是由贺氏门中低阶修士或者凡人负责,这码头上空无一人,想必是有什么事将他们引开了。”
有修士道:“所言有理,只是眼下仅凭猜测,也看不出什么来,咱们还是先往岛内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众人当即拔步动身。
走了约莫半柱香功夫,一路所见亭台楼阁,飞檐白瓦,雕梁画栋,无不精致,贺兰仙岛果然不负世外桃源之美名,岛上雾气缭绕,可以想象,若非发生了这样的惨祸,让这些雾气里掺染了怨气和煞气,此处原该是怎样的仙气飘飘、如瑶台玉池般美丽。
走了一会,有修士道:“此处既是贺氏仙府主岛,那想必老门主也是居住在此岛上了。”
照深轻拨禅珠,颔首道:“不错,若贫僧记得还对,再往前不远,便是老门主所住的朝天台。”
正说着,人群中却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却是个男子的声音。
“萍儿!”
众人闻言,回头去看,才发觉原来是萧门主扶着夫人,他夫人采萍仙子此刻却是面色惨白,双眼紧闭,嘴角止不住的溢出缕缕血丝来。
照深见状,口里念了一句佛号,快步上前,两指连续在她眉心一点,又以一掌凝聚灵力,众修士但见他掌中金色光芒如流水一般,源源不断的汇入陆雪萍灵台,都是半点不敢出声打扰。
半晌,等照深终于收回手掌,陆雪萍才悠悠醒转,睁开双眼,看见照深,却并不如何意外似的,抬目低声道:“陆雪萍多谢……多谢禅师,又救我一命。”
照深看着她,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阖目轻叹一声,道:“萧夫人心中明镜一般,又何须言谢?若非因为贫僧一己私愿,将你救下……你恐怕亦不会受此二度反噬。”
陆雪萍笑了笑,道:“可若非禅师两度相救,雪萍亦不能恢复灵智,我受前辈大恩,不过助您一臂之力,又何足惧之?”
照深默然片刻,忽道:“萧夫人,你已知道的太多太多,令尊所传你的问灵术,虽然神妙,但今后如再要使用,万万不可如从前这般……千万需得克制,望你切记,切记。”
他连说了两个切记,陆雪萍听得眉心微微一动,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抬目道:“前辈……您……”
他二人这番话说得云里雾里,别说其他修士,就是萧亭山也完全一副摸不着头脑的神情,众修士正自纳闷,却忽听人群后又传来了一声喝斥道:“什么人?!”
话音未落,便是惨叫一声。
众人一惊,回头看去,却见地上躺着个修士,紫衣银冠、腰佩长刀,却是和郭少门主一般的打扮,那神刀门少门主郭通本来正在陆雪萍与照深身边,见状立刻拨开人群,疾步上前,唤道:“小七!你怎么了?!”
他还为冲到自己同门面前,沈忆寒与云燃在队伍后方,这次却是看见一个白影从后头掠过,他既然都能看到,云燃自然也不可能没察觉,当即拂尘一扫,射出一道赤色剑芒,“噗”的一声破空而去,恰好打在那白影足底脚踝之处——
白影被击中脚踝,脚下一个不稳,当即栽倒在地,又挣扎着要爬起身。
只是这下一耽误,旁人却也发现了这个白影,玉阳子口中叱了一声:“去!”
便掷出一件法器,那法器迎风见长,众人定睛一看,才发觉原来是一对银环样的手镯,两只银环转瞬之间飞到了白影头上,兜头套下,将其两手两足紧紧套住,白影再也动弹不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众人上前将其扒过来一看,却都愣在原地——
有修士看着那幅双眼无神的惨白面孔,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这难道是……尸傀儡?”
楚玉洲看着那傀儡身上绣着精致白色云纹的锦衣,蹙眉道:“看这衣着……此人生前莫非是贺氏直系子弟?”
又有修士注意到这尸傀儡一手握剑,恍然大悟道:“便是这傀儡用剑伤人?”
恰在此刻,后头的郭少门主哭喊道:“七师弟——”
碧霞剑主转身回到郭少门主身边,低头看了看他面前躺着的那弟子,又看了看郭通,轻叹一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与他说了句什么,大约是叫他节哀,这才伸手探向那弟子灵台。
很快她便回来对楚玉洲道:“掌门师兄,郭少门主的师弟与云师弟所说宁阳子道友的死状相同,亦是被剑刺入体之时,便叫人震碎了金丹和紫府。”
楚玉洲默然片刻,道:“难道……难道宁阳子道友也是这样被尸傀儡所害?噬魂种……尸傀儡……难道是洞神宫?此事当真是魔修所为不成……这千年来,正邪两道井水不犯河水,他们如今这是何意?难道是疯了不成?”
玉阳子目含煞气,道:“楚掌门现下何必想这么多?方才就在咱们这么多玄门同道眼皮子底下,他们便敢捣鬼,动手伤人,杀害了郭少门主的师弟,这与挑衅何异?今日我等若不将这背后捣鬼之人捉出来,杀之以慰亡灵,往后岂不叫他人耻笑?”
她此言一落,众修士正要附和,却有人忽道:“咦,照深前辈呢?”
沈忆寒闻言,亦是一愣,转目扫视一圈,果然方才还在与陆雪萍说话的照深,此刻已然不知所踪,人群中仅留下那两个伽蓝寺的佛修,都是一脸茫然,显然也才发现自己门中长辈不见了。
照深是此行诸派修士中境界最高、神通最强的,可以说先前他们虽一路颇有意外,又有伤损,简直是出师不利,众人大体上却也没有慌乱,很大原因便是心有倚仗,想着此行有伽蓝寺佛童坐镇,眼下照深忽然消失,这一惊对所有人而言,都非同小可。
正在此时,异变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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