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挤到城堡前,他喘匀了气,有点忐忑地仰头,看向面前高耸且人来人往的建筑。
这一路走来,他几乎确认,即便没有自己到来,圣子也能轻易澄清自己的身份。那他提供的线索,是否就没有价值了呢?
远远地,他看见城堡中有两道身影踱步而出。
朝辞对着康柯抱怨:“早说矮人容易被当枪使,劝他们让幼崽报名政治课,他们又都不肯。”
“再这样下去可不行,鬼知道他们宝库里有多少神器?不如想个办法全充公,要不,就把政治课改成矮人学籍的学生的必修课程。”
康柯:“……改必修吧,学院的课程安排是得大改一下,刚好心理咨询室那边跟我反应,说好几个学生精神压力很大,虽然暂时还不至于生病,但到底不太健康,得设法为他们减减负……”
朝辞戛然止步:“?还能这样?那我也去做心理咨询,压力大的话能不能也减——”
康柯佯作未闻,大步走向门口杵着的那个皇室骑士:“来找朱丽叶的?”
饭后消食嘛,康柯温和的语气里没掺什么会让牛马瑟瑟发抖的危险感,更像是邻居间的闲聊。
“……”听说过公平之神很平易近人,但没想过这么接地气的格林呆了一下,张张嘴,有点说不出话。
对比产生天差地别的美,格林瞬间产生了一种信仰公平之神的冲动,不过光明之神实在搞得他有点PTSD,还是拘谨地行礼:
“不,是来拜谒您的。我有一条关于光明神的消息……”
康柯听着听着,挑起了眉。
虽然对“背后是光明神在泼脏水”、“圣子真是光明神的后裔”有所推测,但谁也没想过,巴尔德居然拥有着众神的血脉——
朝辞把康柯的心声感叹了出来:“换而言之,巴尔德是那么多神明遗产的合法继承人?那白沙岛是不是能算巴尔德的私产?”
“嘶……那巴尔德欠院长的钱,咱们是不是能用门把手,直接把白沙岛充公进院?”
这话刚说完,朝辞忽地愣了一下,蹙起眉头:“……奇怪,如果不是今天提到遗产的事,我居然完全没想着问白沙岛的事?”
明明之前雷文还为了探寻沉没地死了一回,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众人回院后,居然半点都没想起问“是不是真有试炼地”、“你是怎么死的”?
康柯已经向诚惶诚恐、都快落泪的格林表达完感谢,并盛情邀请对方在城堡暂住,以免被光明神再找麻烦:
“大概,众神对那里下过禁制吧。”
其实之前聊起“为什么持有王戒、灵摆,王室却不进试炼地”时,他就有想过这个问题,但那时候还没集齐最后一片拼图,所以他没想明白。
现在就能推论得很清楚了:
千年前的神战中,为了逃避神格被世界吸收的下场,众神主动沉没了白沙岛,并设下屏障,躲在其中逃避世界的搜寻。
所以即便有王戒、灵摆,王室却一次都没想起过要去试炼地搜罗宝贝。
所以山火之神这个弱神敢于用真身在大陆上行走,光明神、黑夜女神这些神明,却只敢驱使信徒折腾幺蛾子,出门见人也不敢用真身,只敢捏个没有神格的假躯体。
朝辞当即拽着康柯打道回府:“怎么不早说!这不是直接就定位到那些怂蛋藏在哪了吗?赶紧通知大家集合——”
康柯站在原地没动:“暂时没跟你们说,是因为我还有另一重犹疑。”
他顿了下:“你有没有想过,既然这些神明是母体所承受不了的‘怪胎’,那这些‘怪胎’为什么会诞生呢?”
就像人生神子,必然是有外因进入人体,才孕育出胚胎。
那么导致这个世界孕育出怪胎的外因,是什么呢?
“……”朝辞回过头,“你认为,这和你正在追查的‘鼠群’有关?”
康柯微微颔首:“我始终想等对方的信息更明了些,再开这边的最终战,但看目前的情况,对方似乎没那么好查。”
不然也不至于让雅威忌惮到用双保险……
康柯稍作思索:“这样一昧地拖下去也不是事,开打吧。喊大家集合——”
“不过这次大战,我就不和你们一起行动了。”
员工们在世界内部大战,他也得在世界之外守着,免得始终藏在暗处的老鼠偷偷袭击。
朝辞有些蛋疼:“那这场仗可不好打。”
之前巴尔德、朱丽叶他们对战神明捏出的躯壳都那么困难,更别提这次是直面真身,而且还是那么多神明。
之前他还觉得院里有这么多同事真是拥挤,现在突然又觉得,院里人手好少啊!
打架又缺人,那什么机械医生也缺人维修……明明巴尔德才进院不久,这怎么又感觉捉襟见肘了呢?
朝辞惆怅地叹了口气。
·
在游戏里打副本,需要准备各种道具、药品,在现实里打Boss,需要准备得只会更多。
首先是大量师资要被抽调去战场,学院不得不短暂地放假。
其次是雷文和朱丽叶的争执,集中在“万一打败了,至少要有一个人留下维持帝国的运作”,“那凭什么是我留下?”
雷文头大无比:“目前帝国有三分之二的贵族站在你的阵营,负责打理事务的小南斯也是你的人,你不留下,难道让我跟他们磨合?”
朱丽叶瞪眼:“打败就完了!谁还管什么以后啊?整个罗曼大陆都完了!”
雷文:“世界没有那么快崩溃,但凡能留下火种,就还有机会——”
朱丽叶:“指不定就是因为少这一枚火种,大战就败了呢?”
兄妹俩不甘示弱地瞪着对方,一个主张保留薪火,另一个主张全力以赴,谁都说服不了对方。
另一边,N也正和巴尔德争吵:
“只是让你多认几个神明之子的身份,怎么就不行了?”
“你想想,矮人都把神器送到你手边了,只要你拿着它上台,对着众人展示出你那……丰富多彩的血统,再用光明术伪造一个神格出来——反正你见过光明神格的,除了你自己,还有谁能识破它是假的?”
“到时候你就说,‘众神陨落,我就是众神选定的唯一神明……’直接把那些神明的信仰全攥取了!就跟当初院长对付公平之神一样,岂不是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巴尔德:“我只怕这样收集来的信仰,会被谎言之神一点不留地夺走。”
朝辞匆匆从学院赶回来,看到的就是两两捉对吵架的一幕,轻啧了一声,走上城堡的塔楼楼顶。
康柯正坐在塔楼边,手中擦拭着一枚骨哨。
他有洁癖,这骨哨也不是用嘴吹的,手指在哨声摸索,无声的声波就闯荡出去,跨越宇宙的罅隙。
“——”
鲸鸣声划破天际,引得城堡内吵架的员工、城堡外一无所知的子民们纷纷抬头。
或许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临近决战前,总是艳阳高照的温特城堡反而下起了细雨,空中压着厚而低的乌云。
而此时,墨浪般的乌云忽地被一条巨硕无朋的鲸尾掀动了,骤然间砸落下滂沱大雨。
鲸鱼在云间游动着,每一声长鸣都令地面一同震颤,每一次摆尾都将天边的墨浪掀起海啸。
员工们不知何时纷纷挤上了塔楼,围观这条明显不是酒水捏造、而是真正有骨有血的巨兽:“这个,难道就是试题里那条升起的鲸鱼?”
“是那条鲸鱼的子嗣。”康柯站起身,“N说得那个办法可以用,就算失败,也不过是把所有神明的力量集中到一个神明身上,没什么太大影响。”
鲸鱼缓缓侧滑过天际,巨大的侧鳍垂落而下,比整个温特城堡还要庞大无数倍,令人看了就本能地心头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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