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门外。
两个经验丰富、思想不纯洁的成年员工紧贴房门,用眼神进行交流:
‘啧啧。真激烈啊,都滚到了地上。’
‘院长刚进门的时候,我还觉得他在生气,这是推人进去审问……可谁家正经审问,会把嫌疑犯丢床上审?’
‘说起来,这个新员工叫什么,是什么身份,院里有人知道吗?’
“……”
两人忽然陷入沉默。
由于某位新员工在院内的行动轨迹和院长高度绑定,众人还真没找到机会细问详情。就连每个新员工入院必须经历的“霸凌”环节,都因此搁置。
目前院里也就几位老成员对此人的身份有所猜测,说是有可能是之前袭击过几次疗养院的通缉犯。
毕竟通缉犯身上最大的辨识点就是肌肤生香,而院内的兰香打从新员工入院,就没散过。
但某些时候,就连老员工们也会怀疑这种猜测——
因为有好几回他们在早晨进入院长室送早点,都能看见这两个从立场上来说,应该不死不休的“死对头”正安静地窝在被褥内,像两半分开的玉珏一样紧挨在一起,头抵着头。
明明这两人的面孔一个极具东古特色,一个极具西幻特征,可当他们这样安静地靠在一起时,总会让员工们在恍惚间产生一种错觉,好像他们本为一体,自成世界。
如果用双胞胎来形容这画面,好像少了几分难以言绘的纠葛感;可用情人来形容,他们之间似乎又没有所谓的“爱情”……
可即便如此,任何看到这幅画面的人产生的第一个想法,一定是他们独属于彼此,没有丝毫容许他人插足的余地。
两人激烈地用眼神交流“如何定义院长和新同事的关系”这回事,还没交流出个所以然,紧贴的红木门被陡然拉开——
康柯居高临下地瞥了眼差点栽地上的两位员工:“你们很闲?”
牛马们顿时作鸟兽散,生怕院长砸来额外的论文指标。
康柯再度将门关上,屈指叩了叩看似厚实的门板。
拥有独立卫浴的院长室是卡兹米尔一手建成的,这扇门的用材,康柯敢说也是卡兹米尔精挑细选的上品。
它厚实的表象,能给门内的人带来“很安全,关上门可以随便谈事”的错觉,但完全不隔音的质地,又给员工们提供了窥听的条件。
康柯倒不在意员工的这点小九九,反正他也没什么秘密不能让员工知道的,赶走两个不务正业的牛马,他就转回头,继续之前的对话:
“照你的意思,藏在幕后的那只老鼠,现在也是你的敌人了。”
“——暂时合作?”
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边,此时贴近过来,幽沁的兰香引得康柯不由自主地想将鼻尖埋进对方的肩窝。
他们多少都对彼此身上的气息有些病态的瘾癖,大概是在追念某个再也无法重圆的的世界、某段再也无法复现的过去。
坠落如兰汁的雨水,旷野上嶙峋的矿石与硝烟气息……所有的气味交融在一起,近乎汇聚成了他们的始源世界唯一留给他们的念想。
没有人是不恋家的,哪怕是从糟糕的家庭环境中逃离出的可怜人,他们依旧会终其一生追寻一个属于自己的归宿。
而属于康柯和寰的归宿,大概只能从彼此的身上才能攫取到一星半点的痕迹。
康柯控制住自己不恰当的欲求,微微向后仰头,后背靠在微凉的红木上:“问你话,回答需要靠这么近?”
当然不需要,但他想靠近自己的半身,有什么问题?
寰将康柯挤压在门板上,以近乎贴合的方式拥抱着对方,像一无所有的人抱紧最后一根稻草,迷茫的孩子试图从抱抱熊身上汲取一些面对现实的力气:
“当然,合作。”
他浅如冰砌的眼睛餍足地眯起来,藏住几分算计:“既然谈合作,那作为同盟,你是不是该替我疗伤了?”
院里哪个病人进院半个多月,院长提都不提治病的啊?
康柯差点被厚脸皮的寰逗笑了,掐住某人往他肩窝拱的下巴,将人撕开几寸:“治好你,然后给自己添麻烦?”
他似笑非笑地和另一个自己对视:“你想得美。”
寰露出不甚高兴的神情,又被康柯捏着下巴晃了晃,像铲屎官在漫不经心地逗弄生闷气的白毛猫。
康柯掐着寰的下颌,令他不得不仰视自己:“院长的治疗是要自己争取的,你该表现得乖一点——”
寰觉得自己这会儿任人搓圆揉扁的已经很乖巧了,更别提——他勾起锁骨间的银链:“这还不够乖?”
同样不喜欢屈居人下的康柯欣赏着自己的半身做出下位者的姿态:“被逼迫的乖算什么乖顺?”
他松开手,抬腿将人推远:“会联盟军校吧,明天的围捕,不能失败。”
·
针对14580的围捕计划很快传递出去,康柯琢磨了一段时间要不要通知机动队待命,但考虑到总局那边也需要有人盯着,遂没有召集人手。
军演的前一晚,卡兹米尔终于披星戴月地从流浪处回来,顶着倦容跟康柯汇报:
“伊乌从流浪处抽调走了绝大部分战力,罗安生前的亲信又不想多管闲事,一旦有队伍袭击流浪处,我们救下的那帮人依旧只能等死。”
“我暂时‘说服’了那些打算袖手旁观的亲信,让他们庇护那些人群——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必须有足够镇得住场子的人镇守流浪处,才能让这些并不心甘情愿的亲信留下,而不至于直接撂挑子走人,决定单干。”
这件事倒不算太急,他的威胁……咳!说服,还能将那些亲信硬控在流浪处一段时间。
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我将流浪处里的人都询问了一遍,没人知道当初‘我’和罗安对战的细节。”
“如果罗安真的死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就没法查清了。”
“?”康柯敏锐地捕捉到他话中的潜台词,“‘如果罗安真的死了’?他还有可能活着?”
卡兹米尔点头:“所有人都说,罗安在开始畸变后,就将自己关进了军火库里。”
“但我进他的军火库查过了,那间密室里的确有虫族活动的痕迹,但并没有虫族的尸体,或者活着的虫族。”
整间军火库空空如也,搞得他还以为流浪处替罗安收过尸了,结果喊那帮亲信来问,亲信们也无比茫然。
卡兹米尔慢慢说着自己的猜想:
“大家都说,当时罗安的畸变,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换而言之,他似乎对‘我’造成的精神污染具有一定的抵抗力。”
“有没有可能,他在对抗污染的过程中,发现了什么,所以自行离开了军火库?”
“……”康柯陷入沉吟。
的确有可能。
如果罗安是在彻底变成虫族后离开军火库的,那他肯定会受虫族本能的驱使,捕食流浪处上的人。
如果他是被人强带走的,那军火库里肯定会留有搏斗的痕迹。
“但如果……是伊乌他们背着人,替罗安收尸了呢?”
康柯觉得,他们不能在这条线索上花费太多时间和精力。
毕竟这么长时间过去,罗安多半已经变成彻头彻尾的虫族了,要在泱泱虫潮中揪出他,不啻于大海捞针。
更重要的是,他们现在人手匮乏——公告牌已经几百年没有刷新新的劳动力了!
康柯揉着额角,示意卡兹米尔回去准备抓捕计划:
“明天早上,我会作为学生家长留守在看台上,你直接进军演场地。”
但愿看不到卡兹米尔,那位理查德陛下能识趣一点,别来挨边。
·
翌日清晨,军校区时间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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