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他现在住的这个病房,不单有床有桌,椅柜齐全,还有独立的卫浴,看这流光溢彩的灯具,虽然浮夸了点,但怎么都比什么都没有,还要蹭公共卫浴的院长条件好吧?
“……?”朝辞眼睁睁看着新同事往美强院长的脑门上贴了个“惨”的标签,闷闷地应了一声“哦”,还主动询问:
“只要墙吗?我可以给你建一套卫浴。”
朝辞:“?”
不是,白瞎了你一米九的个子,冷漠酷哥脸,你还真是块小甜饼啊?
刚刚你那拿枪崩人的冷酷劲儿呢?找回来啊,老好人的戏有什么看头的。
他大为不满地想着,就见卡兹米尔的眼神刮了过来。
卡兹米尔面无表情地把猫晃荡的尾巴盯蔫回地上,转头看向康柯:
“等病好后,你最好多注意一下自己的手下,免得生出什么事端。”
朝辞:“……?”
……不是,这话怎么听得怪怪的?
刚说你似乎是个老实人,怎么一进院就给院长上眼药??
“还有。”卡兹米尔的语气很平实,“你病成这样,为什么这些员工都不知道来扶你一下?”
其他或是陆续醒来,或是事不关己,冷眼旁观的员工们:“??”
喂……!你小子,在说什么呢!!
第62章
裂开了,新同事好像是个绿茶。
卡兹米尔凭本事集齐了所有同事的敌视,但他似乎并不在意,说完自认为该说的话,便保持沉默。
但这一回,谁都不觉得新来的大高个“老实”了。
众员工一窝蜂涌上来,给康柯量体温的量体温,添衣服的添衣服。
N状似无意地一扫袖,把新同事扫开:“既然生病,就莫要劳心费神了。新世界要怎么救,我已经有了大概的章程,明早之前便能写好报告。院长不必担心,今晚好好休息。”
众人:“??”
可恶,竟然通过主动内卷写报告,拍院长的马屁!
康柯在这场争宠之战打响前及时抬手:“没必要。”
他咳了几声,脸颊上泛起的血色更衬得皮肤苍白:“这未必是病,当发烧照顾也不会好。”
“大家该做什么做什么,该开庆贺会的继续开。卡尔?跟我去修机械医生。”
·
一段修罗场被康柯果断地掐灭于开头。
卡兹米尔检修完机械医生,系统还不甘心地让康柯进病房试试。
疗养院的病房含有雅威创造的因果律,能治愈绝大多数病人,怎么就对康柯毫无作用呢?
【之前向药研组讨来的特效药也没作用,】系统愁死了,【难道以后就只能这样反复发病,无计可施吗?】
康柯觉得还是有计的,比如宰了另一半的自己……毕竟他现在细想,觉得“病灶其实在寰身上,他只是倒霉地被映射了”的可能性很大。
这就像是照镜子。
寰这个镜子A面的人生了病,导致镜子B面的康柯看起来也生了病。要想治愈,当然得治寰这个真正的病人,怼着B面的康柯喂药当然没有屁用。
他带着卡兹米尔回到宴席,赶走几波想来偷酒的学生,再看本该守着酒缸的成年牛马们,已经醉成一排了。
大家的酒品意料之外地好,都乖乖坐在长桌边,呆呆地挨个打酒嗝。
巴尔德垂着头喃喃自语,康柯凑过去听了一下,是第二天的工作安排:“要解释……嗝!为什么没有了……神格……嗝!解释……暴君回归……”
旁边的暴君本君正在菇菇喷泪:“半天……只有半天不到的假期!而且今晚还要写报告,明天一早又得出外勤……批不完的公务……种不完的地……啊啊啊!!这种要写报告的假期,到底算什么假期啊!!”
朱丽叶醉醺醺地哈哈大笑,似乎半点不为“暴君重新露面,所有的王位争夺都成了泡影”而抑郁,光对着她哥幸灾乐祸:“这个就……嗝!就叫,不会带团队,只能干到死……”
长桌的一角,N、小潘恩、伊瑞尔并排坐着,像三只没有灵魂的傀儡。月光一照,社畜们就褪色发白成石雕,只剩班味儿在空气中流淌。
康柯:“……”看着怪可怜的,“明天,再多放一天假吧。”
适当的劳逸结合,才能提高牛马……员工们的工作效率嘛。
·
一场庆功宴,直到凌晨一点才散场。
康柯洗漱完毕,钻进被窝入眠时,头还是昏昏沉沉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病痛,凌晨两点左右,他做起了噩梦。梦见自己在一条很长的地下暗道里,扶着石壁往前走。
昏暗的甬道中只有一点光源,是他手中提着的、摇摇晃晃的纸灯笼。
墙壁是湿润的,有什么粘稠的液体汩汩流下。
“……”康柯神色不变地收回手,借着烛火瞥了眼指尖,看见一片血色。
他记得这里,这是他还叫做“雨水”时曾来过的地方,一处专门用来关押“人祭”的地牢。
再往前走,就会出现大大小小的石洞,里面塞满蓬头垢面的“两脚羊”。
活着的,死去的,想逃却被捉回来打成重伤的……
绝望、憎恨、痛苦,这些负面的情绪和死亡的气息缠绕在一起,足以令被祭祀的神明堕入邪道。
比较不幸,他就是这个被祭祀的神明。
康柯举起灯笼,仔细打量周围。
这已经是很久远的过去,当年那些祭品,他也做了妥善的处理。
该救的,该送去往生的……人一般只会梦见不圆满的事,所以,时隔这么久,为什么他会再次梦见这件事?
比起心有牵挂,他更相信这是某个缺德的家伙在仗着他们之间的联系,随意翻看他的记忆。
“——”
某种类似引擎、或轰炸机驶过的轰鸣声,忽然打破甬道中的寂静,从远方的黑暗中传来。
“……”康柯探查的动作蓦然顿住,半晌极轻地缓慢吸了口气,挑起灯看向轰鸣声传来的方向。
那当然不是机械的声响,而是世界互相吞噬时,发出的近似于黑洞内部的声响。
中央C以下57个八度音阶,人耳无法捕捉这种声音。
但身为世界意志,尤其是被分食的世界意志,康柯对这种轰鸣声的记忆,堪称刻骨铭心。
他提着纸灯笼向前走,在本该塞满“两脚羊”的石洞中,看见一团团迷雾。迷雾中投映着他被撕碎、分食殆尽的画面,再往前,似乎又是相同的场景。
但他辨认得出这些画面的不同。
就像人看人,能看出五官的不同一样,他同样能分辨得出每一个场景里,围堵捕食的一方都截然不同,只有被捕食的一方,某一处总会存在某个极其眼熟的部分。
那大概就是寰的本源,一片极其微小的宇宙碎片。
小到他数次回到陨落处,检查碎片的情况,都没发觉还存在这么一块碎片遗失了。
他一路走过二十来个石洞,看见二十团画面截然不同的迷雾。基本能推断出,当初在他和某个西幻世界融合后,寰同样也被某个更加强大的宇宙吞噬了。
只不过宇宙也存在强弱高低之分,寰的运气格外差些。
他一路经历了二十来次吞噬,到最后,甚至遗忘了自己最初的身份,在第二十三个宇宙重新诞生出意识后,彻头彻尾地将自己当做了“本地神”。
“……”康柯停住脚步。
他看向第二十三个石洞里,看见洞里很不符合常理地多出了一个小小的天窗。
本不该照进地下的月光投进来,薄纱般笼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寰没穿他那套军服,也没有招来黑雾做伪装。
月光与他如水的白发一道流淌,淌过宽而薄峻的肩,淌过东古宇宙特有的、轻如云雾的罩纱长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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