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无可赦(101)
闫思弦果然闭上眼睛,任凭吴端再说什么,他那金贵的眼皮再也没抬一下。
开车的小警员:果然传言都是真的!果然一支队是副支说了算的!果然有钱就是任性啊!
吴端已经连轴转了近四十八小时,他虽然还想再问问疯子团伙的案子,可那小警员在,有些话总是不太方便的,只好作罢。
困意很快袭来,待小警员将车开到闫思弦家楼下,吴端睡的正香,竟有些不想下车。
去他的大床!去他的热水澡!老子不想动!
最终吴端还是被拽上了楼,安排进了客房。
这一觉睡得十分沉,闫思弦家厚厚的遮光窗帘使得吴端有点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闫思弦进来了两趟,一趟似乎是拿走了他时不时震动一下的手机,另外一趟……吴端只是听到床头柜上有轻微的响声,以为他在找东西,也并不在意。
吴端醒来时,以为自己没睡多久,直到他拉开窗帘,发现天黑了。
想看看几点,无奈手机不知被闫思弦拿哪儿去了。
屋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闻起来让人肺腑之间很是舒服,借着月光,吴端看到床头柜上有个十分精巧的金属香炉,大概是闫思弦点了某种安眠的香。
咕噜咕噜——
吴端的肚子叫了起来。
他悄悄地出了客房,下楼,每走一步都带着进入别人领地的拘谨。
闫思弦并没有回屋,他歪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了,他自己和吴端的手机就摆在茶几上,旁边还有个笔记本,两部手机都安静了下来,看来他忙了一天,已经将能处理的工作都处理了。
此时他虽睡着,却还戴着耳机,耳机连着一只平板电脑,不知在听些什么。
吴端蹑手蹑脚进了开放式厨房,怕弄醒闫思弦,他也不敢开灯,打开冰箱,胡乱地拿出一块面包,打算随便吃两口凑合一下。
就在他往嘴里狂塞面包时候,突然听到身后闫思弦用发着颤的声音弱弱道了一声:“吴队?”
这是一个尴尬的时刻,因为吴端被吓得噎到了。
他没顾上答话,取过一直杯子,接了一大杯直饮水,咕咚咕咚灌下了肚。
就在他打算解释一下时,闫思弦却突然道:“你……梦游?”
说话时,闫思弦小心翼翼地挪到刀具架跟前,不动声色地将刀具架抱在了怀里。
吴端突然觉得好笑,决定骗一骗他。
第162章 福音(17)
吴端直勾勾地盯着闫思弦,他走一步,闫思弦就向后退一步。
“吴……吴队……你别吓唬我……”
吴端终于走到了闫思弦刚才站的地方,伸手朝原先摆放刀具架的位置摸了摸。
能看出来,闫思弦浑身剧烈颤抖了一下,可惜光线不允许,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
“咦?哪儿去了?”吴端低下头,小声疑惑道。
唯有低头才能极力忍住笑,他转过身又默默吃了一会儿面包,闫思弦说话也不是,沉默也不是,干脆开了一旁阳台的门,往返几趟,将家里的刀具架、刀叉勺、锅铲等利器纷纷倒腾到了阳台上,又将那门锁得严严实实。
忙完这些,回到屋里时,吴端正点煤气灶玩,听到闫思弦回来,考虑到火光能将他这张憋笑憋到扭曲的脸照得清清楚楚,他赶紧关了火。
闫思弦如临大敌,赶忙去关了煤气阀门,又顺手拉了电闸——鬼知道吴端会不会干出伸手抠电插板玩的事来。
吴端实在忍不住笑了,决定回屋继续睡觉。
他上楼,闫思弦便跟在他背后,既担心他一脚踩空跌下来,又想不明白,他怎么每一步都踩得那么准,究竟怎么做到的?
吴端终于躺回床上,闭上了眼睛。
他感觉到闫思弦小心翼翼凑上前来,用打量怪物的目光看着自己。
“闫思弦。”吴端开口道。
闫思弦吓得向后跳了一大步。
“乖儿子。”
闫思弦眼角和嘴角都在抽搐。
屋里短暂沉默片刻,吴端觉得自己就要憋笑憋出腹肌了。
突然,他的手被用力抓了起来,不等他反应……
咵嚓——咵嚓——
手腕一凉。
熟悉的触感告诉他,不妙!非常不妙!
他睁开眼,看到一条锃亮的手铐,将他拷在了铁艺床头上。
伟大的思想家苏格拉没有底曾说过: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拉格朗月同学也说过:你今天的作,都是为明天的死埋下伏笔。
闫思弦如释重负,满意地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杰作,回屋睡觉去了。
吴端看着手铐,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究竟是咬牙死扛一晚,还是立即认错,这是个哲学问题……好想抽根烟冷静一下。
第二天一早,吴端开车,和闫思弦一起赶往市局。
两人少有地一路无话。快到市局的时候,闫思弦终于组织好了语言,开口道:“你上大学是住校吧?”
“嗯。”
“室友没跟你说过什么?比如……呃……你有些什么怪癖。”
吴端想了想,“被好多女生喜欢算不算?”
闫思弦: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
市局。
一支队的大部分刑警都度过了一个不眠夜,眼睛发红,头发凌乱。
赖相衡刚从审讯室出来,脚下风风火火,脸上喜气洋洋,一看到吴端,立即停下脚步道:“队长真神了!拿到绑匪的口供了!”
吴端一愣,接过赖相衡递来的口供。
这时貂芳也来上班了,一大照面就问道:“听说有尸体?昨晚谁负责审人的?尸体在哪儿?”
赖相衡道:“埋了,刚刚问出埋尸地点,走,我跟你一块找尸体去。”
两人一走,吴端低声问闫思弦:“你借我的名义干什么了?”
“当然是好事,爸爸做好事从来不留自己名。”
吴端想起昨晚喊闫思弦儿子,然后被手铐拷了大半夜,直到凌晨时分被偷偷摸进屋的闫思弦解开,自知理亏,少有地没反驳,安静等待闫思弦的下文。
“你不是要从汪彦尧那儿打开突破口吗?总得有点实质性的东西吧?
两名绑匪只是从犯,这事不假,可对他们来说,承认汪彦尧也是同伙,总不会损害他们的利益。
所以,对绑匪的审讯,我让赖相衡转移一下重点,把讯问绑匪们干了什么,变成询问汪彦尧都干了什么,她在整件事中起什么作用。”
吴端看着案宗点头,“原来如此,看来汪彦尧跟绑匪的利益并不一致,绑匪选择把她卖了以换得减刑机会。”
闫思弦很想打个指向,可惜条件不允许,只是抬了下熊掌,“现在可以审汪彦尧了。”
汪彦尧憔悴了不少,眼睛下挂着黑眼圈,法令纹也出来了,脸上冒了不少油,妆容凌乱。
刚过去的一晚,协警在附近的招待所为她安排了一个房间,供她休息,除了暂时不能和外界联络,一切都和兰向晨一个标准。
没有审讯,没人跟她说话,她试图跟守在门外的协警沟通,问清状况,还想去看一看兰老,被委婉地拒绝了。
兰老倒是真的如释重负,跟儿子兰家言见了面,长谈一番,便沉沉睡去。
但这一晚,也足够她想明白一些事,建立起应对审讯的心理防线。
审讯室。
她虽然憔悴狼狈,却并不太慌乱。
直到见到闫思弦的那一刻。
“我们又见面了,那天多谢你在西成药业的精彩解说,”闫思弦嘴角带笑,“还真是让我这个外行……”他斟酌着用词,“看清了不少问题。”
汪彦尧的防线瞬间崩溃。
闫思弦继续道:“西成药业许给你什么好处?你这么替他卖命。我猜猜……你最想要的……兰老死后,新药的研发者就是你了……医学界的爱因斯坦……这荣誉和荣誉背后的利益的确够诱人的。”
汪彦尧放在桌板上的手发着抖,这双取用试剂时精准如量器的手已经很久没发过抖了。
吴端不给她喘息的机会,追问道:“陈树跟这件事是什么关系?”
“他……”汪彦尧的眼泪夺眶而出,“他呢?他人呢?他说不会不管我……”
这个搞了半辈子科研的女人绝不会想到,自己落到这般田地,放声大哭。
关注这场审讯的人,对她却没有丝毫同情。
“除了兰老,还有两名科研人员遭到绑架,可惜他们遇害了,你还记得第二个遇害的科研人员吗?他就死在你们的简易实验室里,你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兰老本想制造爆炸,给你们这些年轻人创造逃跑的机会。
因为你通风报信,绑匪突然决定杀死那名科研人员,给兰老警告和教训。
做坏事的时候心理素质很好嘛,双面间谍,都能拍电影了,现在哭什么?哭给谁看?”
第163章 福音(18)
虽然走上了歧途,但毕竟是个高知,知道自己的犯罪事实已经被两个绑匪供述出来,汪彦尧几乎没什么犹豫,立即选择配合警方。
她抹了把眼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你们问吧。”
“谁组织你参与这件事的?”
“陈树,西成制药CEO,”汪彦尧看向闫思弦,“你们前两天还见过。”
闫思弦点点头,汪彦尧继续道:“我在西成快10年了,一直在抗癌药物研发小组,可是……我们小组一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在我印象里,被炒鱿鱼的组长就有三个。
直到我当上组长,我知道,公司的投入是有限度的,如果我拿不出成绩,迟早也得走人。
所以,陈树找到我,说可以帮我出成绩的时候……我其实不相信的,要知道,科研是做不了假的,1就是1,2就是2,他一个卖货的,能帮我什么,但是……可能病急乱投医吧,我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就答应……算是跟他联手吧。”
“陈树具体怎么跟你说的?”
“他问我认不认识兰向晨,我说在学术会议上见过,他是国内抗癌领域的顶尖专家。
陈树告诉我,兰向晨研发出了能治愈癌症的药,并且已经有一例成功治愈的案例——没有手术,也没有传统的放化疗,就是靠他的新药。
我当时……我真的冲昏头脑了,要知道,这样的科研成果……就像当年发现的青霉素一样,是要载入史册的。
陈树说他能把我送到兰向晨身边,只要我把他的思路和技术学到手,以后所有荣誉都是我的,公司只要钱……你们能明白吗?那种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