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无可赦(233)
闫思弦真想说兄弟你电影看多了吧,我们有钱人真不这样,除了个别傻逼,我们惜命着呢,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参与非法活动的。
但对方讲述的时候非常诚恳,不仅诚恳,还带着对巨额奖金的期盼,那被按捺的紧张是装不出来的。
闫思弦的思索被纹身哥当成了“动心”和“犹豫”,纹身哥试探着问道:“你想赚钱吗?一大笔钱。”
要搁原先,拿这种问题问闫思弦,简直是讽刺,就好比问姚明想不想长高,问爱因斯坦需不需要学习小学数学,闫思弦一定会满脸不屑。
不过此时闫思弦考虑得特别认真。
很快,他给出了考虑结果。
“我觉得吧,”闫思弦道:“钱不重要,还是先想个办法离开这个岛比较靠谱,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说这话,闫思弦真的起身,放开了纹身哥。
纹身哥有点不敢相信,迟疑着起了身。
“你……真不杀我?”
“你希望我杀?”闫思弦上前一步。
“别别别,有话好说。”纹身哥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讪笑。
“你跟我走。”闫思弦道。
纹身哥犹豫了。
“刚刚谁说的愿意跟着我,苦活累活都肯干?需要我请你?”
“不不不,那个……”纹身哥指了一下地上的哭包,“他……不杀吗?”
“我给你个建议吧。”闫思弦道。
“什么建议?”
“苟着。求生游戏玩过吧?一开始大杀四方的往往活不到最后。”
“你是说……先藏起来,等着别人先互相残杀?”
“反正,换我得话,就这么干。”
“不是吧,你真是局外人?你真不知道?”
“什么?”
“要是能一直藏到最后,那当然好了,可也拿不到装备啊。”
“什么装备?”
“刀啊枪啊子弹啊什么的——你听见刚刚的枪响了吧?”
每个参加比赛的人,入场前都发东西了。
有的是刀,有的是枪,有的是子弹,还有的是口粮、淡水。杀了人,抢了东西,才能活下去的。”
说话时,纹身哥的眼睛始终在闫思弦和那哭包身上瞟来瞟去,似乎是在评估两人身上究竟带着什么。
闫思弦干脆从后腰摸出了刀子。
“别找了,他的刀在我这儿呢。”
纹身哥一愣。
“我没想抢,他先攻击我来着。我真没参加你们这比赛,你……爱信不信吧。”
闫思弦娴熟地耍了一个刀花,摆出一副“反正老子比你强,不信你拿命来试啊”的架势。
纹身哥立马道:“我信。”
闫思弦将刀子插回后腰,又扫了一眼哭包,道:“既然他的东西我已经拿到了,那就没必要杀他了,等最后再说吧。”
他的话不容置疑,说完抬脚就走。
纹身哥犹豫一下,终于跟上了闫思弦。
闫思弦在心里叹了口气。
哭包兄啊,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但愿你那狗屁亚圣灵验吧。
走远了些,纹身哥壮起胆子来,问闫思弦道:“那个……您……怎么上这岛上来的?”
闫思弦决定说一部分实话。
“被抓来的,好不容易找个机会逃了,哎!现在不知道怎么出岛。”
“逃?四面都是海,咋逃?”
闫思弦翻了个白眼,“我要是知道就不在这儿了。”
纹身哥趁热打铁道:“说不定我能带你逃啊,只要咱们赢了比赛,他们就会送我离开,还有钱,钱也可以咱俩平分……”
闫思弦觉得,他再说下去自己就忍不住要露出看傻子的目光了。
闫思弦打断他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吧,可你就不怕我跟你撒谎?如果我也是参赛者呢?”
“当然有这种可能,说实话吧,我现在也不大相信你的话,逃跑什么的……”纹身哥倒也不遮掩,“不过,如果你是参赛者,咱俩迟早要碰面,迟早你死我活,先合作,多活一分钟算一分钟呗。
说不定你可怜我,最后放我一条生路呢。”
这倒也不无道理。
闫思弦决定对他的话存疑。
“那么,你是怎么参与到这比赛里来的?总不会电视台报名海选吧?”
第327章 第三天堂(5)
“是他们找的我。”
“他们是谁?”
“就是……一些人,我也不知道叫什么,这种事……问了他们也不会说的……”
好吧,闫思弦原本也没对这个问题抱什么希望。
他换了个问题道:“那为什么找你?你总该有点特别之处吧。”
“我敢玩啊,这种事,当然要找……亡命之徒,是吧?”
闫思弦第一次碰见这么形容自己的人,让他有点不知该如何接话。
“你?亡命徒?”
“可能是因为我坐过牢吧。”纹身哥道。
重点来了!闫思弦的眼睛眯了一下。
“为什么坐牢?”
纹身哥只是“嗯”了一声,看样子是想敷衍过去。
可他这答案也太敷衍了,哪怕随便编一个杀人放火,也比“嗯”要好,这一听就有隐情啊。
闫思弦道:“问你话呢。”
“诶诶,”纹身哥不情不愿地接过话头,“都是以前的事,没什么可说的。”
“我猜猜,”闫思弦道:“你八成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把某人逼疯了,可这个事走法律程序,又判不了重型。
你坐过牢,但没坐多久,对受害人挺不公平的。我说的对吗?”
纹身哥又是沉闷地“嗯”了一声,紧接着他又诧异道“你……那个……您,您怎么知道,您究竟是……”
闫思弦叹了口气,“我就是你说的没事花钱找乐子的傻逼有钱人。”
闫思弦看见纹身哥的下巴要掉地上了,便又补充道:“不用那么诧异,你也看见了,我现在的情况不比你好。”
“这这……”纹身哥的思维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不过他很快就找到了那个最值得关心的问题:
“那……我要是赢了,还有钱吗?”
“命都保不住了,还想钱呢?你知不知道,无论你能否撑到最后,他们都不会让你活着离岛。”
纹身哥没有立即否定闫思弦的说法。
因为即便闫思弦不说,他心里也有顾虑:
那些人会痛痛快快给钱?会按照约定把他送回国?就不怕他不小心走漏了这里的风声?
尤其最后一个问题,每每想起纹身哥便揪心不已。
毕竟,这世界上只有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
只不过,当初选择上岛,原本就是半商量半胁迫,现在回想起来,纹身哥觉得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如此一来,他心中的天枰自然倾斜响了闫思弦。
“那你有什么打算?”纹身哥试探地问道。
“和你一块上岛的人,你认识吗?”
“这……”纹身哥露出一个“天方夜谭”的表情,不过慑于闫思弦之前展露的身手,他很快收敛了情绪,答道:“怎么可能认识,大家是你死我活的关系,相互认识了能有什么好处?杀人的时候心怀愧疚吗?”
闫思弦笑了,“诶,我没别的意思啊,就是……听你说话,不像个粗人。”
纹身哥再次苦笑,沉默了片刻,终于道:“我以前是个老师。”
“啥?”
闫思弦再次打量对方的发型,以及头皮上那条字母纹身。
这次,他看清楚了,那串字母是一句话,翻译自“师者传道受业解惑”。
“真是老师啊?”
“老师不好干啊。班里有个女生被欺负,精神出问题了,我就是因为这个坐的牢。”
“欺负得很严重?”闫思弦问道。
“算是严重的。
带头欺负人的女学生,爸爸是教育局的,有点实权,叔叔又是我们学校的副校长……我能怎么办,我女儿刚刚出生,老婆也是教师,虽说有工作,但还没评上职称,工资就那么点……我不能失业啊!”
“所以,为了你女儿,你就牺牲别人家的女儿?”
“对,换了现在让我重新选,我还会那么干,你还没当爸爸吧?你不懂的……”
闫思弦是没什么经验,但他并不苟同。
不过眼下的讨论应该求同存异,于是闫思弦并未反驳,而是问道:“这跟你坐牢有什么关系?”
“本来那个欺负人的女生家都赔钱了,学校也把事儿压下来了,可视频传得到处都是……”
“什么视频?”
“就是……受欺凌的女女生在卫生间里被抽耳光,还脱了她衣服拍视频。
视频传开,事儿就闹大了,公安介入,我也被拘留了。”
闫思弦插话道:“可是据我了解,就算你对学生疏于管理,也不至于判刑,按照之前的先例,最多调离教师岗位。”
“可能我倒霉吧。坏就坏在不该收副校长的钱。
他说让我接受警方询问的时候,帮忙遮着点,就说是几个女生打闹,小孩不懂事,不小心受伤的,在我的调解下,打伤人的女生已经给受欺凌的女生道过歉,认过错了。”
“你就这么跟警察说的?当警察傻子?”
“我知道有漏洞,可副校长说他们已经打点好了。
再说,我能不答应吗?出了这事儿,我的工作眼看就要不保,以后还要靠这层关系保住饭碗。
所以他让我说谎,我当时就答应了,他给我钱,我也就收了。没想到就是这一块出问题了。
收了钱,跟警察说谎,这性质就不一样了,包庇。我就这么判了一年多,哎!”
闫思弦突然问道:“那个女生现在怎么样?”
“什么?”
纹身哥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那个被欺凌,精神出了问题的女生,你后来关注过她的情况吗?”
“哪儿顾得上啊,我这边刚一进去,老婆就把离婚协议送牢里去了,孩子也被她丢给我妈,她算是铁了心不跟我过了。
我爸原本身体就不太好,三高,被这事儿一气,瘫了,就剩半条命,我妈一个人,又要伺候我爸,又要照顾孩子,还得操心我的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