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无可赦(121)
两人在一家川菜馆随便点了两个菜,解决午饭。
吃饭时吴端问道:“你端午节怎么过?”
“跟平时一样吧。”
吴端露出一个“孤家寡人我同情你”的表情。
闫思弦:“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敲锣打鼓再亲自去划一趟龙舟?”
吴端噗嗤一声笑了,“至少得吃粽子吧。”
“嗯,公司发福利的时候,秘书应该会给我送一份,你要来吃吗?对了市局是不是也要发过节福利了?”
“今天听说没有,财政缩减啊。所以我想请你去我家,端午我爸妈要过来,你到时候过来我家吃饭吧,我妈包的蜜枣粽子很好吃。”
闫思弦思索了片刻,认真道:“我能要求吃肉粽吗?”
“鄙视你们这些咸党,”吴端道:“真搞不懂,肉粽跟酱油拌饭有什么区别。”
闫思弦:行吧,反正能蹭饭,你说什么都对。
“对了,”吴端道:“什么是开放性关系?”
闫思弦:“噗……”
他真的要喷饭了。
“那个……你有空自己上网搜吧……吃完了没啊,赶紧的,还要去询问蒋心雨呢。”
吴端:诶诶诶……谁说吃饭要细嚼慢咽的?
第193章 如果(13)
蒋心雨虽然卫校毕业,但并没有从事护士工作,而是在一家进出口公司做着库管。
这天下午,她像往常一样走出公司仓库大门,打算搭乘地铁回家。
手机响起,看到那号码,蒋心雨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
“还有些事,想跟你当面聊聊。”闫思弦开门见山。
“电话里说吧,我真的……”
“我们就在你公司门口。”
“啊?”蒋心雨四下张望,看到马路对面停着辆挺高档的越野车,驾驶位置上的年轻男人正冲她招手。
跟蒋心雨目光对上后,闫思弦便挂了电话,礼貌地冲她点了点头。
蒋心雨有些犹豫,她不擅撒谎,所以之前拒绝了警方面谈的要求,此刻,她发现那名与她通话的老练的警官竟出奇的年轻。
她知道事情已到了眼前,躲是躲不过去了,便一咬牙过了马路。
闫思弦亮出警官证,“上车吧,一起吃个饭,聊聊,不用紧张。”
蒋心雨沉默上车。这是个胆小的女人,总是缩着肩膀低着头,一看就不是那种会帮着路人抓小偷的热心群众。
引起吴端和闫思弦注意的是,她眼睛下面挂着浓浓的黑眼圈,显然最近没睡好。
吴端提醒道:“家里有人在等吗?用不用打个电话?”
“嗯。”
蒋心雨给老公去了个电话,只说自己有事,并不提具体什么事,并嘱咐对方给孩子做饭。
“我就一点时间,吃饭就算了吧,你们有什么问题就直接……”
“总要吃饭。”闫思弦打断了她,发动车子:“你家在哪儿?找个你家附近的地方吧,方便等会儿送你回去。”
蒋心雨有些无奈,但还是报出了一条路。
这是个不擅长掌控聊天节奏的人,想要攻克她不难。
所以两人索性晾着她,摸不清状况,蒋心雨很快就会自乱阵脚。
果然,饭越是吃到最后,蒋心雨越是如坐针毡,就在她往嘴里扒最后一口米饭的时候,闫思弦突然问道:“李唤鱼被陈文涛敲诈了不少钱,她跟你商量过对策吧?”
蒋心雨手里的筷子一顿,口中还含着米,眼看她就要摇头否认,闫思弦慢条斯理地补充道:“林立都告诉我们了。”
吴端看了闫思弦一眼,心想这家伙诈起供来真是越来越明目张胆了。
这当然不符合规矩,但吴端并未点破,询问和讯问本就是斗智斗勇的工作,要是全都平铺直叙,案子猴年马月才能破。
这招果然有效,蒋心雨脱口而出:“他他他……都说了?”
紧接着,出乎两人预料,蒋心雨竟突然哭了起来,是那种情绪崩溃的嚎啕大哭。
正是饭点,餐馆里几乎是满座,立即有数道目光向着他们这桌投来。
吴端分明看到,一些目光对他和闫思弦充满了鄙视,仿佛他们中的某一个是玩弄女人感情的渣男。
短短几秒钟,看客们已经脑补出数个不同版本的虐渣小说。
吴端满头黑线,看向闫思弦,闫思弦保持了一贯的淡定,不仅如此,他眼中还有因为如此轻易就撕开了案件突破口而产生的兴奋之色。
吴端用眼神询问闫思弦:用不用换个安静的地方?比如……回车里?
闫思弦用一个斩钉截铁的眼神告诉他:不用!
蒋心雨边哭边断断续续道:“我早就说不行……不行啊……我就不该……不该掺和他们的事啊……害死我了……李唤鱼可害死我了……”
闫思弦也不说话,只一个劲儿给她递纸巾。
一开始,蒋心雨的眼泪鼻涕流得很快,甚至有点来不及擦的意思,哭过那最汹涌的一阵子之后,她的情绪渐渐平复,话也连续完整起来。
“我要回家!我要给我老公打电话!”
她少有地提出要求。
“现在不行。”闫思弦断然拒绝,一把按住她放在桌上的手机,“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会让你见老公孩子的。”
蒋心雨因为情绪崩溃而提起的一点勇气,瞬间被闫思弦压制。
她怕得要命,只会嚷嚷“我没干!我什么也没干!……人不是我杀的!”
这下,围观者的目光更复杂了,甚至有人掏出手机拍了起来。
吴端不想节外生枝,立即起身,几乎是用命令的口吻对闫思弦道:“走!回车里。”
闫思弦没说话,但脸色不太好。吴端也顾不上许多,单手架起哭的不成样子的蒋心雨,就回了车上。
换了地方,蒋心雨倒没受什么影响,继续哭她的。
吴端也不知道怎么得罪闫思弦了,一上车,他就在副驾驶位置上闭了眼睛,脸色是真的不好。
吴端在心里骂了一句:耍脾气也不分个时候!跟谁玻璃心呢?!
他干脆不理闫思弦,对蒋心雨道:“李唤鱼怎么死的?”
蒋心雨被吴端盯得实在招架不住,答道:“陈文涛杀的……”
……
吴端和闫思弦再次抽空探讨起这个案子,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吴端必须承认,蒋心雨的讲述既让他觉得匪夷所思,细想之下,又在情理范围内。
甚至,蒋心雨本人也参与其中。
如此一来,他便只能将蒋心雨送到市局,暂时拘留起来,并让女刑警李芷萱通知了她的家属。
他忙活这一圈时,闫思弦始终没下车。
这让吴端不免有些窝火,他看不惯一个大男人矫情,有什么不满的,大可以直接说出来,给谁脸色看呢?
直至他忙完了,回到车上,正想开口损闫思弦两句,却发现他不仅脸色苍白,额头上还有一层汗,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淌到高高的鼻尖,他皱着眉头,似乎并未发觉。
吴端终于察觉到不对劲,试探地问道:“你没事吧?”
闫思弦没睁眼,只吐出两个字:“胃疼……”
吴端想起,手上受了那么重的伤,闫思弦都没皱一下眉头,如今这样,看来是疼惨了。
吴端登时慌了,又慌又愧疚,不免责备道:“你早说啊。”
说着,他便发动了车子,“这就送你上医院。”
“回家,家有药,老毛病了。”闫思弦此刻能省一个字是一个字。
第194章 如果(14)
一个事儿逼体质、动辄炫个富耍个贱的人,突然生起病来,吴端在第一时间就做好了被闫少爷各种支使的准备,毕竟他刚刚干出了把病号在市局停车场里晾了半小时的事儿,愧疚之心正在泛滥。
谁知道闫思弦却病得十分安静,回家吃了一片药,和衣躺下,只说了一句“别管了,你该干嘛干嘛,我睡一觉就好”,便再没了动静。
吴端在他床边坐了一会儿,也看不出他是睡着了,还是单纯疼的不想说话,反正眉头一直拧着,对于“该干嘛”他思索了一会儿,没得出结论。
吴端属于典型的糙老爷们儿,从没照顾过病号。
闫思弦一躺下呼吸就很轻,甚至看不出呼吸带动的上身轻微伏动,这使得吴端总觉得惴惴不安,甚至鬼使神差地伸手探在闫思弦脖子上,摸了两次脉搏。
就在他第三次伸手的时候,闫思弦突然睁眼,眉头还皱着,眼里却有一点笑意,“你是想等我死了立马继承遗产吗?”
吴端:“……”
吴端:“遗产什么的就算了,硬盘里的***我倒是可以继承一下。”
闫思弦:“行,父王都留给你。”
见他还有心思贫嘴,吴端便觉得他这病不太重。
走不走?这是个问题。
闫思弦那么大一个人了,再说胃疼又是老毛病——他记得张雅兰在这里住的时候就曾大半夜给闫思弦买过胃药——既然是老毛病,那应该不会有事吧?
吴端惦记着案子,好不容易从蒋心雨那儿找到了突破口,很多事还需要从速,再加上涉及未成年人,队里毛手毛脚的愣头青们能行吗?吴端心里有点没底。
这么思索着,他已经走到了闫思弦家门口,开了门。
出门之前,他脑海里又冒出了一个想法:要不……给他那个女秘书打个电话?或者帮他拆过纱布的女医生?总不好……真把病号一个人扔家里吧?
吴端回头看看。
闫思弦家是真的大,装修是真的简约硬朗,很容易就让人产生诸如“病号拖着虚浮的脚步下楼找水喝,一脚踩空滚下楼梯,后脑勺磕在扶手上,当即毙命”之类的联想。
犹豫了一下,吴端没出去,关了门。
他给赖相衡发了条几条消息,将蒋心雨的交代大致转述了一遍,又安排了接下来的工作,让赖相衡跟他随时保持联络。
赖相衡很快回了消息,最后还不忘问一句:闫副队来吗?
他病了
打上三个字,吴端又删掉,换成了:去不了
闫思弦不是个矫揉造作的人,他从没跟人提过自己有胃疼的毛病。
能看出局里对闫思弦的态度有点暧昧,请他做外聘专家,与其说看中他的专业技能,不如说是卖给闫家这个财政金主一个面子。
但闫思弦自己很注意分寸,从不搞特殊,哪怕是危险的外勤任务,他眼都不带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