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自从解雨臣换了风格之后,解家人收敛了不少,新年惯例的聚餐都少了很多绵里藏针的对话,阿谀奉承更多。
面上其乐融融,要是有外人看到,还得感慨一句:“这一大家子真和睦。”
解雨臣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家里几位长辈聊着,酒过三巡,老人们年纪大了熬不了夜,解雨臣正好也觉得这种聚餐实在没意思,就做主散了。
解家其他人求之不得,这一晚上说话小心翼翼的,生怕明天到了盘口挨个物理和魔法双重攻击,然后再用自己可怜的身体承担花儿爷的体重。
杯盘狼藉,解雨臣让伙计收了一屋的东西,自己走出房间到院子里。
这个新年不能说过得不热闹,这世上有几个人新年聚餐的时候能有这么一大家子。但总归是少了点人气儿。
解雨臣想了想,让伙计定了去二道白河的火车票。
杭州,吴家
吴家因为已经洗白了一半,新年聚餐的时候没这么多七七八八的人,吴一穷一家三口再加上吴二白和吴邪他奶奶,五个人围了一桌。
吴奶奶一个劲儿给吴邪夹菜,生怕饿到宝贝孙子似的。
吴二白平时在这种家庭聚餐上不爱喝酒,吴奶奶年纪大了不能喝,他大哥大嫂都是文化人,酒量浅,后来渐渐也就不喝了。早些年的时候,吴二白还会和吴三省小酌两杯,后来吴邪大学毕业之后也没再喝过。
吴二白看似是吴家游走在黑白之间的生意人,实际上则是吴家最大的掌权者,吴三省和解连环的那些事他都知道,甚至在推波助澜。
吴邪大学毕业之后,吴二白和吴三省都意识到,已经该让吴邪入局了,九门与汪家和组织的关系越发焦灼,这个破局的棋子,到了发挥作用的时候。
纵然这是他们从小疼到大的大侄子。
当年布局的人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人,于心有愧。
吴二白后来不敢在吴邪面前喝酒,就是怕万一哪天喝多了两杯,酒劲儿上来,把他藏在心里的愧疚说出来。
今年跨年还算是好的,至少事情都告一段落,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吴邪也都知道了个底儿掉,不像去年,吴邪刚从云顶天宫回来,整个人既焦虑又麻木,餐桌上都不怎么跟他三叔说笑。
吴二白难得开了瓶酒,跟吴邪对饮,他也不说什么话,也没什么好说的。
吴一穷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问:“老三又跑哪儿疯了,新年都不回家?”
吴二白道:“嗐,你还不知道他吗,就这脾气,疯起来还记得住哪天新年?这小子指不定又跑哪儿去了,我也有段时间没见了。你也别操心他了,他自己心里有数,明年元旦说不准就回来过了。”
“我三叔明年就回来了?”吴邪带着点醉意问。
“也许吧。”吴二白打着哈哈糊弄过去,话锋一转,“别管你三叔了,好好看看你自己,都多大了,还不带个女朋友回家,你想打一辈子光棍啊!”
“对,小邪啊,我可跟你说,我同事他孩子就比你大一岁,孩子都满月了。”吴一穷也开始操心吴邪的终身大事。
吴邪一听长辈催婚就头大,要是以前,说不定就顺着老爹的心意,相亲、谈恋爱、结婚,一辈子顺顺当当也就过来了,但这两年的经历,他已经不是个普通人了。
更别提以后说不准还有多少这样的日子。
他跟胖子不一样,胖子孑然一身来去自由,喜欢云彩可以为她金盆洗手,不再成天让人姑娘担惊受怕。但吴邪身上是九门,脱不开的。
还是跟潘子似的,打一辈子光棍挺好。
吴家的聚餐散得早,吴邪要回吴山居,正好吴二白也回家,俩人顺路一起,在街上溜达溜达,正好散散酒气。
“小邪啊,听你爸的,挺好的,找个姑娘。你眼光高我们知道,多帮你网罗网罗,总有你中意的。”吴二白走出了一段才道,“顾然也说了,九门这些事情,就要结束了,你也可以就此脱离出来,好好当你的小老板,过正常日子。就把这两年,当个奇幻的经历就完了。”
“二叔,你觉得我还能脱得出来吗?”吴邪笑了笑,“三叔的盘口怎么办?现在你肯定说,你能管,但你也老了,等再过十几年,你还能管吗?还是你打算从现在开始找对象、生孩子,再培养个接班人?生意可以洗白,但你不能变没了吧,我早晚得跟小花似的,接手咱家的生意。”
吴邪沉默了一会儿又说:“而且事情没有完全结束,汪家的事,顾然可以搞定很多,但残局得有人收拾。”
吴二白直叹气,他知道吴邪得走上吴三省的老路,这九门的事,一旦沾了,就退不出来了。
“你好自为之吧,多想想你爸妈、你奶奶,做事的时候,悠着点。”吴二白拍了拍吴邪的肩膀,语重心长。
吴邪走回吴山居,王盟放假回家了,顾然、张起灵和胖子都不在,整个房子一片漆黑。
吴邪想了想,上网订了一张去二道白河的火车票。
长白山
山上下了好大的雪,大雪封山,冷得要命,别说驴友了,当地人都不会往山上走。
三个人摸着夜色往上走,若是有旁人看到了,肯定以为是长白山闹鬼。
“到了。”张起灵指着对面说,“三圣雪山。”
黑瞎子看了眼表,举了个大拇指:“哑巴,时间妙啊,还一分钟跨年。”
一分钟之后,顾然说:“新年了。”
黑瞎子吊儿郎当道:“怎么这么深沉,还想发表个跨年愿望吗?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可得了吧。”
顾然、张起灵、黑瞎子,三个人站在一个山头,看着对面的三圣雪山,相对无言。
过了很久,黑瞎子打破了沉默:“我都好久没来长白山了。”
顾然笑道:“长白山,去年也是这个季节来的,那时候还没这么冷,现在都二九了,几乎最冷的时候,也就咱仨神经病赶这时候上山。”
“这不是你说的嘛”黑瞎子撇撇嘴,“在长白山上看2005年的第一次日出,够有情怀的,就是有点儿冻人。”
又是沉默。
天已经不是一片漆黑,渐渐亮了起来,太阳从三圣雪山的背后露了出来,金光洒在雪山的边缘,一时间有一种令人无限恍惚的朦胧感。
“看三圣雪山的日出,除了咱也没谁了吧。”黑瞎子用手挡了挡墨镜。
“挡什么挡,你眼睛都好了,别在这儿装模作样。”顾然嗤笑一声,然后道,“没准以前有哪个同行选了元旦这个好日子来倒云顶天宫。”
“嚯,这是给人面鸟送上新年的第一顿早餐啊。”
太阳升起来了,挂在三圣雪山之上,给人一种威严的神圣感。
黑瞎子见顾然直往三圣雪山看,便调侃:“万奴王的待遇够好的,墓外头这么好看。”
顾然冷笑一声:“壳子是好看的,芯子是烂的。你说谁能想到三圣雪山里头藏着这么肮脏的欲望呢?”
“你呀,就是对长生怨念太深。”黑瞎子拍了拍顾然的肩膀,“来也来了,看也看了,咱也该下去了,难不成你还想进青铜门一日游吗?”
“我倒想。”顾然转了转眼珠,扭头问道,“哑巴,青铜门现在能进不?”
张起灵说了他2005年的第一句话:“进不去。”
“那算了,下山吧。”顾然耸了耸肩,径自往山下走。
一直走到几乎看不到三圣雪山,顾然站定,看着张起灵道:“哑巴,最后一次了,别来长白山了,大冬天怪冷的。”
张起灵定定地看了顾然很久,才沉声道:“好。”
顾然又看向黑瞎子。
“你别整这煽情的啊,跟交代遗言似的,新年的第一天,不吉利!”黑瞎子怪叫。
顾然嘴角抽了抽,道:“你咒我死呢!我是想说,你眼睛好了就别成天戴个墨镜,摘下来,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知道不?”
“墨镜是瞎子我的一部分,这跟眼睛好不好没关系,就跟你天天打扮得这么骚包一个道理,我把你衣柜都换成吴邪的衣服,你乐意啊?”黑瞎子叫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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