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嗯”了一声,只简略地解释:“成仙是个圈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再成仙了。他是用死结束了一切。”
胖子那边反而沉默了,久到张起灵还以为电话断了,才听到胖子说:“也好,这样也好。你说顾小然他这几百年白费劲了,他得多难过啊,死了也好,一了百了,也没痛苦了。”
张起灵又轻轻“嗯”了一声,痛苦是留给活人的。
顾然留下的最大的麻烦,是吴邪。
吴邪是在打进汪家大本营的时候,知道的真相。
汪家自知无法自保的领袖以一种报复式的口吻,向吴邪讲了顾然进青铜门之后的真相。
吴邪当时的精神状态已经不好,而在这一刻则是来自对手的杀人诛心,他以一种疯狂的状态灭了汪家,整个人只能用颓丧二字形容。
张起灵无奈,只能告诉吴邪,是顾然求死的。
他将自己最痛苦的事,最无可奈何的成全,剖开来讲给吴邪听。
吴邪是在乎顾然的,不止他,胖子、瞎子、解雨臣,他们都是在乎顾然的,都会不约而同地选择成全顾然的意愿。
经过汪家一事后,吴邪果然如胖子所言,对道上的事完全没了心气儿,听闻张起灵要四处走一走,便与他一起,又过了两三年,他们在福建选了个很好的村子隐居。
在途经福建的时候,听说雨村有一种植物,叫雨仔参,吃了可以长记性。张起灵不会再失忆了,但他想更深刻地记住顾然。
因为顾然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把我记住了啊!”
张起灵一直在雨村住到了终老。
胖子年纪大,先走一步,后来吴邪也因为年轻的时候受伤太多,只活到了六十多。张起灵趁自己腿脚还便利,便又上了雪山。
德仁喇嘛已经走了,将后事交代给了弟子,张起灵到喇嘛庙后,弟子把当年的笔记又交还给了张起灵。
张起灵翻开笔记,所有的记忆,又是那样鲜活。
从墓里的初见,到长白山最后的背影。
他守着记忆又过了些年头。
张起灵对自己的身体状况非常清楚,他察觉到自己快要不行了的时候,便拄着拐杖,独自离开了喇嘛庙,走向了墨脱的满山风雪。
私心
一,花儿
解雨臣认识顾然的时候,他才四岁。
几乎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他早慧,能看出家人那些明里暗里的奇怪气场,但未能深思。在那时候解雨臣的世界观中,尚且只能将人分成两种,一种是对他好,另一种是对他不好。
爷爷很忙,虽然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但解雨臣总会见到爷爷伏案写一些什么东西,眉头紧锁,又或者是神色严肃地吩咐伙计做些事情。
解雨臣能见到爷爷的时间不多,只是每周,除了日常要学习的课程以外,爷爷都会花一两个小时教他些道理。他就是在一次上课的时候,见到的顾然。
他去的时候,爷爷还在与人谈话,他便没有打扰,只是站在一边。这个时间,他在悄悄观察与爷爷谈话的年轻人。他长得很年轻,比他解叔看起来都要小几岁,却与爷爷同席而坐,言谈间以平辈相称。甚至他听到年轻人叫爷爷“小九”,很不可思议的称呼。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年轻人突然向解雨臣招了招手,他走过去,被年轻人拍了拍头。
年轻人说:“他不错,沉得住气,是个能担当大任的。”
解雨臣听爷爷说:“难得见你夸人,既然能入得你顾然的眼,收他为徒如何?”
解雨臣记住了,年轻人的名字叫顾然。
顾然笑着摇了摇头,手摸着解雨臣的脑袋,“我不合适,你如果想让我在你百年之后护着这孩子,我能帮忙,但当他师父,还是算了。”顾然捏了捏解雨臣的筋骨,“二月红比我合适,我太久不出现于人前了,大家都不认识我,单凭武力是压不住那些人的。”
解雨臣听得懵懵懂懂,但他隐约能分辨出来,顾然虽然拒绝了收他为徒,却是对他好的。
顾然对人的情绪有很敏锐的感知,尤其是像解雨臣这种还不懂的隐藏的小孩。他能感觉到,解雨臣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拒绝而不高兴。
解家人普遍早慧,但解雨臣的聪慧程度却是超出顾然预料的,这小孩是个苗子,如果他没有看走眼的话,他会比解小九更有出息。
“如果只想让我教他本事的话,不用担师徒的名义,我想二月红也不会计较。”顾然耸了耸肩说,“反正我自己一个人,无宗无派,名分这事不重要。”
解雨臣眨了眨眼,头扬着看顾然,没有师徒名分,他该怎么称呼这位?
“过些年我再来,让这孩子先跟二月红学,先开开筋骨,等他年纪大点我再教他。”
因为顾然在,解九爷没工夫给解雨臣上课,叫他过来只是认一下人。因此解雨臣第一次见顾然的时间非常短,几乎只留了个惊鸿照影的印象——顾然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解雨臣记住了这个轮廓。
再见顾然,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十多年的时间,对解雨臣年轻的人生,几乎可以用漫长来形容了。
解雨臣从二月红处回家,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在他院子里喝酒的顾然。
顾然和二爷爷为他请回来的先生坐在一起,二人熟络,相谈甚欢。
顾然看到解雨臣,他已经剪短了头发,不再是之前见到的小姑娘模样了。顾然招了招手,笑着说:“解语花,这么多年不见,还记得我吗?”
解雨臣走过来,笑着不卑不亢打了个招呼:“顾然。”
解雨臣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还纠结了片刻,顾然的长相和先前别无二致,时间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单从长相上来看,顾然和他可算同龄人。
“记性不错啊。”顾然笑了笑,突然出手擒向解雨臣的肩膀,“切磋切磋,试试你身手。”
解雨臣学的都是软功夫,下意识一偏,卸掉力道,退开几步距离,拿出他惯用的棍子。
顾然收了力道打的,他的功夫虽然不像黑瞎子和张起灵一样刚硬,但多年在斗里混,多少事沾了几分狠辣,他动起真格的,还真不是解雨臣这个后辈能招架得住的。
大概打了一刻钟,顾然就收了手,他已经试出来解雨臣的本事了。他笑了笑,拨了拨解雨臣有点乱掉的头发,自来熟地搭着他的肩膀把人按到椅子上,自己也坐下,喝了一杯酒才开口。
“不错,跟二月红能学到这个份上,不容易。”
解雨臣从小跟着爷爷学收敛情绪的本事,这套技能已经刻进了骨子里,听到顾然的夸奖,他下意识浅笑着点了点头,谦逊又端正。
他知道,顾然根本没用全力,与其说切磋,不如说是指导,他从顾然的招式中学到了很多。顾然的功夫与他有共同之处,但又多了几分刁钻,以解雨臣的眼光不难看出,如果顾然放开手脚去打,几乎是招招致命的。
顾然“啧”了一声,直接伸手掐了掐解雨臣的脸:“小朋友,天天板着脸,会少很多人生乐趣的。放松一点嘛,你又不是对着伙计。”
大约是童年的时候见过顾然,解雨臣下意识就放松下来,多了几分小孩的神态。
“这才对嘛。”顾然满意地点了点头,“教你个道理,人活着呀,自己开心最重要。你虽然在这个位置上,很多事情不得不做,但别把自己太憋着,你是解语花,是九门最年轻的当家没错,但所有的前提都是,你是一个人。”
“这很难。”解雨臣苦笑,“我八岁当家,见到了太多人丑恶的嘴脸,我不敢松下来。”
顾然失笑:“你这个小孩啊,跟你爷爷一样,太倔。”
原本一直听二人说话的黑瞎子开口调侃:“你什么时候成看人专家了?”
“我看人一向很准。不跟你瞎贫。”顾然嫌弃地摆摆手,对解雨臣说,“你爷爷想让我教你一些本事,看你自己的意见,想学什么?以你现在的身手,做好这个当家人已经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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