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与母的确经常从地面或半空中出现,且常常只露半身,只有在盛怒的情况下才会任庞大的身躯将大片光线吞没。
中原雅治不置可否,忽然听到耳边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没有那么稳重,似是带着几分踉跄和惊疑不定,这让中原雅治惊醒般发觉不妙——
“雅治?”
身后传来了青年的呼唤。
五条悟第一次称呼了他的名字。
带着好像怕弄碎什么一般的小心翼翼。
中原雅治心下一抖,他转头,强装得恶声恶气,“叫我干嘛?!”
他那双眸瞪起眉宇又锋利的压下的模样,像极了中原中也。
五条悟不自觉的向前迈了一步脚,他的身形因这短促的靠近摇晃了一下,又带着做梦一般的语气轻声问道,“赤司……雅治?”
那双绚丽的苍天之瞳带着要撼动灵魂的震惊颤抖着,五条悟从未露出过这种神情,他的嘴巴不自知的微张,眉宇似是因忆起某种悲恸轻轻蹙起。
听到那个称呼,夏油杰猛地看向他,显然为挚友认定的结果还存有几分疑虑,这是他初次遇见中原雅治,什么铺垫都没有就被唤醒了熟悉的记忆,此时胸膛溢满了不真实感。
“赤司……悟,你在说什么?”
但是他其实也明白五条悟的异常是因为什么。
他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没有比五条悟好多少,但夏油杰暂且能保持理智,虽然他的心脏正在发烫,让他耳迹隐隐约约传来忙音。
他今天……原本只是平常的出门,解决一场恶性事件……
“……”中原雅治抿紧了唇,
他呼吸一窒,紧接着讽道,“最强连别人的姓氏都懒得去记了吗?我叫中原雅治。我哥哥是中原中也。”
狡辩。
多么生硬的狡辩。
多么显而易见的狡辩。
但那仍然是不肯承认的信号。
五条悟指尖颤抖,站在漆黑咒灵身边的孩子直直的凝视着他,他的眸子上抬时显得有些锋利,浑身带刺一般的警惕,怎么都看不出赤司雅治的影子。
不,仔细看看,多像啊……
他们的眉眼一样的精致,瞳孔中的光一样执着且坚强,
五年的时间,足够一个人的神态在记忆里模糊,只剩下辨不清的影子,即使有照片留念,有时候也会觉得陌生得好像是从未发生的过去。
“噗,哈哈,哈哈哈哈……”
五条悟突然笑了起来,
那并不是纯粹的笑声,带着些微自嘲的腔调,透着几不可察的疯与狂,
他笑着笑着脊背微弯,将些微的苦涩压入了眉宇间的阴影中。
“什么啊,哈,什么啊……!”
白发青年的笑意含着不知名的情绪,那双没有纯黑墨镜遮挡的眼睛就这么盯着中原雅治,他唇边的弧度并非单纯的愉悦,而是为自己之前的猜测和态度感到几分荒唐和好笑,
“我竟然,我竟然还觉得你是他的延续。”五条悟的气息有些不匀,“雅治啊,我怎么就没发现呢?”
——他们明明就是一个人。
中原雅治就是赤司雅治。
“什么?”雅治胆战心惊的看着他这一出。
“你喊妈妈的模样,哈哈哈哈,你喊妈妈的模样真是自始至终没变过。”
赤司雅治召唤咒灵的方式,在很多人看来其实有些中二和羞耻,谁能想象一个人类对着一只咒灵唤着母亲,连平时战斗也都这么指挥,但偏偏他念得格外坦然,某些语气和转音极易牵动起情绪,所以一来二去,他们也都习惯了。
但这也免不了在闲暇时期遭到吐槽,夏油杰就曾说过,“你不给父与母起个别的名字吗?就像我操控咒灵那样。”
“没关系。”赤司雅治当时这么回答,“只有我叫它妈妈的时候,它才会有反应,不然就会难过到天塌下来了一样。”
“而且,她本来就是我的母亲,这是特级过咒怨灵啊,只认我一个人的父与母。”
仅是一个称呼。
仅是一个战斗的习惯。
就足以暴露他最真实的身份了。
五条悟直起腰,他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呼吸再次变得几不可闻,像是终于理清了现在的情况,
一旁的夏油杰一直用余光观察着他,等平静下来后才问,
“悟,跟我解释一下……”
虽然唤了五条悟的名字,但夏油杰的视线一直锁定着中原雅治,“这孩子是谁?”
“啊,这个啊。”五条悟咧开唇,笑得一如既往的张扬,却多了几分拨开云雾的明朗和情真意切的激动,“这不是显而易见吗,杰,是不是很像?”
没有说像谁,但他们都知道在指谁。
五条悟继续道,“赤司雅治,你怎么就……”
“啊啊啊,别叫我赤司雅治!”中原雅治头皮都要炸了,他这伪装得未免也太失败了,才刚一接触就暴露,他现在抓毛得很想跳脚, “五条悟,再说下去我就自己打车回去了。”
他不着痕迹的往死神的方向瞄了一眼,“你敢叫我赤司,我真的会很生气。”
“为什么要否定?”夏油杰站在悟的身边,他们的身高几乎持平,这也提醒着雅治,曾经与他们并肩的自己早就没了。
“为什么不否定?”中原雅治又看了眼达里尔,他摸不清死神此时的沉默是为什么,但悬空的心早就没底了,“你们不要莫名其妙的对着我叫别人的名字。”
“莫名其妙?”夏油杰低声重复了便这个形容,他的眼底有青黑的阴影,眸光之中有难掩的倦色和忧郁,“你觉得我们在莫名其妙吗?”
他没有和中原雅治见过面,也不知道中原雅治是如何和父与母搭上线的。
他没有受到和五条悟那般直观的冲击力,毕竟他不知晓中原雅治最初的模样,如果这孩子早就学会了赤司雅治的战斗方式呢?如果父与母只是对唤它妈妈的孩子起了反应呢?
但父与母……会认错吗?
相比起那些外在因素,夏油杰更相信自己的直觉和判断。
所以他也用自己都意外的,颤抖的声音问道,“雅治……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以一副孩子的身躯,健康且张扬的站在他们面前。
中原雅治闷闷的说,“我不是。”
五条悟一指卡壳不哼声的父与母,“那你跟它又是怎么回事?”
被指住的咒灵整个一抖,“我不是!我没有!我对雅治是一心一意的!”
“……”
可恶,根本没有任何诡辩回转的余地。
中原雅治哽了哽,
然后,他开始耍赖,“不许叫我赤司雅治。”
这句话说得有些微妙的弱气,仿佛孩子在向亲近的人撒娇,让中原雅治意识到,他已经在两个人的逼问下不自觉的心软了。
“为什么?”
“理由你们能猜到的吧,叫我赤司的话像什么样子?”
中原雅治模棱两可的说着,眼里是全然的认真,见两人还有些不解,他激动到双手比叉,“我说,不可以叫我赤司雅治!”
“明白吗?”
“你们叫我赤司雅治我不会应的。”
“我会躲起来的,躲到你们都找不到的地方。”
“噗哈……”结果五条悟笑得更欢了,“你到底是跟谁学的?”
一个瞬间。
白发青年出现在了中原雅治身前,那是堪比瞬间移动的速度,他们之间没有任何障碍物,所以最强一刹那便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中原雅治还没回过神来,腰腹就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一捞,整个人腾空起来,
他被五条悟抱进怀里,说是撞在一起都不为过,冲劲使他们两个人都往后退了好几步,气流将他们的发丝缠绕在一起,感官的错觉下,一切仿佛比慢镜头还要缓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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