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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摔倒的那个瞬间,路西觉得只是很轻地别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发觉那寸劲不对头,下一秒,脚踝传来他从没体会过的、火辣辣的剧痛。
路西作为运动员很能忍痛,但他冷汗一下就下来了。他有很多次摔跤摔得需要缓一会儿才能站起来,可这次痛感和以前都不一样。
他从没有过这种感觉,站不起来,一动也不敢动,他不知道自己受了什么伤,但知道一定不会轻。
因为是放假,又不是难度动作,他身边没有教练、没有助教,没人能帮忙。
他往冰场那边看,发现邓畅也不在。
路西突然就慌了。
只能等监控那边发现他,但监控那边过个十几分钟再看见也是可能的,当然他的状况十几分钟不会出什么问题,可是他现在很怕。
还好就在这时,路西听见冰场自动门又一次轧轧开启的声音。
他站不起来也不敢动,看不到外面情况,只听到哐当一声巨响。
冰场门被急急推开,队医和邓畅一前一后冲了上来。
第38章
◎“会影响我滑冰吗?”◎
二十分钟后, 首体医务室。
路西躺在铺着蓝布的病床上,受伤的右脚踝已经做过初步固定,花滑队的队医和助手在和医务室的医生交流。邓畅站在路西身边, 手指搭着路西肩膀, 安抚般在他肩头轻拍。
“从X光来看骨折是肯定的, 不幸中的万幸是程度不算严重,只是个小的移位, 可以保守治疗。”医生说,“还得关注肌肉和跟腱有没有其他损伤,教练还有多久到?”
“十几分钟。”队医答。
“那就等教练来,然后去大医院诊断。”医生说, “还有别的问题吗?”
众人目光同时投向病床上的路西, 从刚才起,他虽然疼得满头冷汗, 但一直抿着嘴什么话都没说。
这时路西才抬起眼,苍白小脸上一双眼珠跟洗过墨似的漆黑。
他沉默了一会儿, 才低声问:“会影响我滑冰吗?”
从问话里都能感觉出少年的紧张,医生温言安慰:“很多运动员都受过骨折甚至更严重的伤,一般来说, 只要做好恢复, 你完全康复后不会有太大影响。”
“但康复过程对选手来说会比较难熬,尤其你受伤的位置是脚踝,意味着你可能要重新调整自己的发力方式。”
“没关系。”路西稍微松了口气, “只要我还能跳四周就可以。”
这时路西完全展现出他孩子气的一面, 脑海里单纯地只有对自己能不能跳四周跳的担忧, 队医忍不住摸了摸他头发, “放心, 做好康复,你还是可以很厉害。”
“瓦里琴科髋骨骨折过两次,他今年刚拿了世锦赛冠军,别担心。”邓畅说。
再多理论都没有现在世界排名第一选手活生生的例子来得靠谱,路西点了下头,脸上总算浮出一点笑意。
——
转到医院做过全面检查后,做出了对路西最后的诊断,脚踝骨折加上大腿肌肉撕裂。
陈岐听说不需要做手术总算是松了口气,因为动手术留给运动员的后遗症一定要比保守治疗更严重。
“先住院两周。”医生说,“这两周是最初的恢复期,我们要时刻关注他的骨头,确保没有长错位,两周后,选手可以回去开始初步的康复训练,六周后开始加力量训练,但注意这都是针对普通人来说的,至于运动员级别的训练何时开始,就要看你们专业人士。”
之后路西就被送到了单人病房,毕竟他是世界冠军,规格待遇很高。陈岐请了专门的护工来照顾他,饭也是从国家队食堂那边打。
本来明天要回鹤城,现在也回不去了,要论到康复环境和医疗条件,帝都肯定比鹤城好太多。
黄斌知道路西受伤之后急得鹤城队的事儿都不管了,直接买了第二天的票要过来陪他,然后被顾倩倩一顿暴打,问为什么不买今天晚上的。
黄斌欲哭无泪:“老婆,真没票了啊!”
包仲杰也很快知道了路西受伤的事,作为国家队总教练,除了例行公事地安慰路西之外,他还跟所有知情人说,路西受伤的事暂时别向外透露,否则会引发舆论。
最好是小孩再次出现在公众面前已经是完全康复状态,不行的话也得瞒到最后一秒。陈岐考虑到路西受伤的事情要是被知道,外面那些说路西全国冠军和银河杯冠军是「水皇」的黑子估计能兴奋的庆祝三天,立刻对包仲杰的要求表示赞同。
和周围人的忙碌相比,路西自己在睡觉。
——
因为他实在是太累了,受伤本身就是极大的消耗,再加上担惊受怕,体力和精力都快到极限。跟护工大叔说了句「我睡一觉」之后,路西甚至都不记得护工大哥回没回复,就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半,路西懵懵地睁着眼睛,望着床对面的挂钟。
他从小接受专业的花滑训练,运动员有非常规律的作息时间表,他从没有感受过晚上八点半睡起床的滋味。突然这个点起来,本能知道外面似乎是黑夜,但身处明亮的病房里,生物钟和大脑都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有点错乱。
直到肚子「咕噜」叫了起来。
路西:“……”
还是肚子饿来的最准时。
“大叔。”路西有点不好意思地冲桌子那边的护工说,“我……”
刚说出一个字他就发现不对,坐在桌子那边的人影身形明显比大叔瘦不少,削薄的肩背姿态很挺拔,而且那件眼熟的白T——
“醒了?”邓畅回过头来问。
——
有那么半分钟,路西几乎说不出话。
他没想到邓畅会在这里,在这样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时间,熟悉的人给了他很强的亲切感。
不是说护工大叔不好,但是护工大叔和他毕竟不认识,两个人在病房里相面想想还挺尴尬的,但看见邓畅,可以和这个人说话,就好像又回到了熟悉的首体。
路西发了好一会儿呆,语言功能才终于恢复:“大叔呢?”
不是不想问「你为什么在这儿」或其他类似的话,但话到嘴边,却有种莫名赧然的情绪让他问不出口,只能把话题转移到大叔身上。
“他要辅导女儿学习,我来替他一会儿。”邓畅说,看着路西变得担忧的眼神他又说,“放心,我和陈教练打过申请了。”
“他就放心让你来看护我啊?”路西日常找茬,“他也不怕我出什么事?”
“我看起来让人比较放心。”邓畅说。
眼看路西非常不服地鼓起脸,邓畅弯了弯嘴角,又改口,“你看起来也不会出什么事。”
路西这才满意了。
——
“吃饭吧。”邓畅说,从书桌那边拎着一个装饭盒的塑料袋,放到路西身边,熟门熟路地按按钮把病床前半部分抬高,这样路西就能坐起来。
“你好熟练哦。”第一次住院的路西诧异地左看看右看看,“以前住过院?”
“没有。”邓畅说,“跟护士问的。”
说完他把饭盒摆在路西面前的桌板上,帮他打开,除了队医给的健康配餐外,还额外加了只路西最喜欢的炸鸡腿,然后他又拿了瓶水给路西。
按理说运动员不该接受除了教练之外任何人给的饮料,就算是队友也不行,但邓畅的话路西就没关系,别管是谁跟他说有关系都不行。
路西本来很害怕的,他才十六岁,第一次受伤,连床都下不了,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可是看到邓畅在边上,吃着邓畅给他带的饭,说不出为什么,他觉得好受了很多。
“你在这儿呆了多久?”路西问。
“放学就过来了。”邓畅说。
路西知道市重点学业很繁忙,他已经看见邓畅桌子上摆着作业本。
“谢谢。”路西低声说。
“医院很顺路。”邓畅说,“又不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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