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锅水(105)
但他是真的想不到,以后的某一天,他们就像现在这样坐在一块儿看似其乐融融的吃饭,他要怎么看着覃舒曼的眼睛张开这个嘴。
阿姨,真的不好意思,你儿子被我照顾到床上去了。
“咳!”江初把勺子往碗里一丢,偏头冲着外面咳了好几声。
“呛着米了?”覃舒曼抽了两张纸递过来。
覃最给他接过去,江初赶紧摆摆手转回来,靠在椅背上冲覃舒曼很困难地笑了笑。
吃完饭又闲聊了几句,等终于回到自己家里,江初扒了外套朝沙发里一陷,感觉比昨天还累。
覃最只要不在覃舒曼那儿就不影响心情。
他先去给周腾倒了碗水,洗洗手再出来,看到江初连姿势都没变一下,都快睡着了。
“哥?”他喊了一声,过去摞在江初身上,胳膊从沙发中间垫进去,摸摸他的背,“困了?”
“嗯。”江初乏力地抬抬胳膊,眼都没睁。
覃最看他一会儿,低头很轻地亲他两下。
“……别。”江初闭着眼跟他亲了会儿,自我挣扎着把覃最的脑袋拽开。
他是挺想接吻的,但是精力实在不允许他再这么亲下去,覃最回来这一夜一天,能抵上他自个儿在家一个月了。
“皮儿都快搓破了,你给我安分两天。”他在覃最脖子上警告地拍了拍。
“不闹你,就想抱一会儿。”覃最笑了,他确实没想折腾,江初困成这个模样,他再怎么样心里也有谱。
他就是想粘着江初不撒手。
一下午一晚上没能跟江初挨着,这会儿得补补。
只抱着可以,江初也愿意被覃最这么抱着。
覃最的拥抱都是实心儿的,哪哪儿都得贴在一块儿,特别窝心。
“你明天怎么安排?”窝在沙发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了会儿话,江初问他。
他话尾巴刚落,覃最的手机在兜里震起来。
“等会儿。”覃最欠欠身把手机掏出来,是康彻。
他也没下去,直接划了接听,贴着江初重新摞回去,下巴垫在江初心口。
“怎么了?”他问。
“心情这么好。”康彻在电话里笑着说。
“一句话就听出来了?”覃最笑了。
“超能力。”康彻这会儿应该已经找好转租房搬进去了,覃最听见他在那边“咔”一声点了烟,“发你的邮件看了么。”
“没有,”覃最看了眼时间,“是之前说的那个资料?”
“对。他总结得也就那回事儿,你自己也能做出来,挑着有用的看看就行。”康彻说。
“嗯,行。”覃最应了句,“谢了。”
“你就能在电话里装,在一块儿呆半年没听你谢过。”康彻又笑了,“你干嘛呢?”
“在家。”覃最说,“你是不是没事儿干了?”
“是啊,闲下来有点儿无聊,还挺想你。”康彻跟叹气似的。
覃最顿了下,皱皱眉正想再说话,他没扣着电话的那边耳朵猛地一酸。
江初闭着眼,在他后耳根上刮了一下。
第81章
这一指头跟刮在覃最心里似的, 顺着肋骨从里痒到外,让他顿时有点儿情难自禁。
“先挂了,回头再说。”他也没管康彻那头是在怅然还是怎么回事儿, 电话一撂,低头在江初嘴上又亲了一口。
其实依着他还想亲个更深的。
但是江初这副困得眼都不想睁的模样,看得他实在没忍心下嘴。
“你听见了?”他盯着江初问。
“我听见什么了?”江初这才睁开眼。
覃最眼里带着笑看他一会儿,也刮刮他的耳朵根儿, 胳膊一撑从沙发上爬起来:“去睡吧。”
江初虽然困, 真要这个时间就正儿八经地入睡,他一时半会也睡不着。
原本他一脑门官司都还停在覃舒曼那儿, 这会儿又不由自主地绕着康彻打圈。
等覃最也洗漱完, 关了灯上床跟他一块儿准备早睡, 江初翻翻身冲着覃最吹了道口哨,用睡前扯闲话的语气喊他一声。
“嗯。”覃最捞过他一条腿架在自己身上摩挲着。
“你今天心情很好?”江初问。
“你不是没听见么。”覃最笑了。
“我没听见我还看不见啊,”江初“啧”一声, “挂了电话一直美到现在。”
听见肯定是听见了, 覃最就趴在他脖子跟前儿打电话,他想不听也闭不上耳朵。
康彻上来就是一句“心情好”,江初听到的瞬间简直跟覃最一样觉得神奇。
比那句“挺想你”还让他更忍不住想琢磨。
“是很好, ”覃最先回答关于心情的问题,“但是跟电话没关系。”
“跟什么有关系?”江初拨一下他的眼睫毛。
覃最没说话,偏偏脖子把江初的手挡去旁边,又欠身亲他一口。
“跟你。”他都没敢多停,碰了一下就自觉地落回枕头上,“这么明白的问题老问什么。”
“操。”江初今天没喝酒笑点都乱窜, “你这也就能跟糙老爷们儿搅和, 哪个女孩儿受得了你动不动甩人一句‘老问什么’。”
“是没你懂, 你最会谈了。”覃最探手扯了他一下。
“你之前说康彻也是,到底怎么知道的?”江初不跟他掰扯这个,攥着覃最的手腕换了个问题。
这事儿他是真挺好奇。
平时覃最在学校,两人打电话的时候他想不起来问。
想起来了也不好意思莫名其妙地开口。
“就是感觉。”覃最一听江初还在纠结康彻,笑着重复一遍之前的答案,“说不上来。”
江初心想这么奇妙的么,你也不怕感觉错了,莫名其妙就给人家性取向划拉到另一个阵营。
“而且他也承认了。”覃最又说。
“你问他了?”江初眯瞪着的眼睛又睁开了点儿。
“我问他谈没谈过恋爱,他说算谈过一个。我说是我想的那样么,他说是,跟我一样,男的。”覃最大概齐地解释了一遍,“然后就没多说。”
“啊。”江初应一声,想了会儿才又问:“那你跟他说你……怎么回事儿了?”
覃最在黑暗里看着江初的眼睛,能感觉出他在尽量掩饰的谨慎心思。
他抬手在江初眉毛上揉了一下。
“没有。”他低声说,“他跟我一样,也是连感觉带瞎猜,我俩都没说透过。”
江初觉得自己真是要没治。
心里知道覃最不是那种性格,还是担心他没轻没重的什么话都往外抖搂。
结果覃最随口一句“他跟我一样”,“我俩都没说透”,他又听得有些剌耳朵。
弄得跟他俩才更那什么似的。
“哥。”刚想再打个补丁,覃最喊了他一声。
“嗯?”江初答应着。
“你有什么事儿,都能跟我说。”覃最一下下揉着他的膝盖。
“怎么了你,”江初笑了,伸手弹弹他的脸,“一到晚上就突然来这么一句。”
“你心里压的事儿太重了。”覃最说。
他把江初的腿又往上捞捞,让两人贴得更近:“这话昨天我就想跟你说,我之前让你不要想,不是让你连说都别跟我说的意思。”
那天跟高夏和陆瑶吃饭时想到这一层,心疼的感觉就像一枚小刺,一直卡在覃最喉管里。
江初心情好的时候他没有感觉,一旦江初情绪不高,这根刺就会冒出头扎他一下。
让他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特别的烦躁。
“我让你不要想,不是指从现在到以后都不想,就这么一直糊弄。”他把声音放得又低又缓,“更不是指我从来都没想过那些,不是我不在乎你在乎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