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锅水(111)
“快了。”老杜点点头。
“苗苗今年考得怎么样?”江初问。
“不知道。”老杜又看一眼手机,锁屏扔在桌上,“随他,我能为他做的反正已经都做了。”
覃最期末考试周的时候,杜苗苗的高考成绩正好出来,踩着零头过了二本线。
不算多好的成绩,但是江初一听说,还是打心底里觉得高兴。
这小孩儿去年连三本都没考到,这么一比较,他这一年是真的没浪费。
跟覃最打电话的时候他提了一嘴,覃最已经从杜苗苗那儿知道过了。
“你呢?”江初又开始数医学院放假的日子,“这次需要在学校多待几天才回?”
“今年不用,考完试就能回去。”覃最说。
他这学期开始,对往后要学习和接触的东西逐渐入门了。
节奏也清晰,给自己安排的任务都完成得很顺利。
“你是不是特别想我,哥。”他问江初。
“实话啊?”江初不紧不慢地拉着嗓子。
“假话也行。”覃最说。
“实话其实真没太想。”江初乐了,掰着手指头跟他算数,“你想啊,你三月份刚走,这才六月底,中间又是清明又是五一的,掐头去尾三个月都不到,我都没……”
“说好听的。”覃最冷漠地打断他。
“想,太想了,”江初立马配合着改口,“别考试了小狗,去买票,过一个小时我开门就得看见你,看不见你就等着回头挨揍。”
“下星期就回去让你揍。”覃最又轻轻笑了声。
覃最挨揍的日子定好了,江初却没能跟寒假似的那么巧,正好躺在家给他开门。
他姨的儿子结婚,他得开车带老妈过去参加婚礼。
“豆豆属什么的来着?”老妈估计想半天了,上车就问了句。
“反正比我小两岁。”江初随口应着,他正手指头飞快地给覃最发消息,“人都要结婚了,你别老一口一个豆豆的喊。”
“我倒是天天连名带姓地喊你,也没见给你喊出点儿紧迫感。”老妈瞪着他。
她这阵子比之前还能见缝插针地催江初。
以前好歹还带点儿暗示,现在就差一看见江初就把“催婚”用口红写在脸上了。
关键江初老没个动静,也不能怪她着急。
眼见着这一年又过去一半了,女朋友都不见他往家领,老妈干催没结果,越说越上火。
“他结婚我姨怎么提前也没说,太突然了。”江初心里明白老妈这情绪今天肯定得有,拐个弯把重点给她绕开。
也确实突然。
原本按他的计划,过会儿就该去车站接覃最了,现在只能让他自己回去。
“跟谁没说?”老妈抽他一胳膊,“”你去群里看看一家子除了你谁不知道,我看你一年到头心里就没点儿亲情。”
她说的是个二十多口子的娘家群,江初从被拉进去就给屏蔽了。
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往里面发几个红包,不用多大,这群老姨老舅们只要点上就开心。
“哎,我的错。”老妈今天简直是无差别攻击,江初赶紧认输哄她,“我给豆豆随多少钱?”
“给你备好了,回头微信转给我。”老妈从包里掏个信封塞他车斗里。
“还给指定个渠道。”江初收到覃最的回复,笑着把手机也扔进去,“不能忘。”
豆豆结婚在邻市,离得不远,来回也就一个多钟头。
去的路上,江初都没敢跟老妈说可能得早点儿回去。
一直等参加完婚宴,天都晚了,看老妈跟他姨聊得停不下来,有要过一晚再走的意思,他才咬咬牙跟老妈提了句得先回去。
“我也不知道他今天回来,刚给我发微信,现在一个人在家呢。”江初还玩了个文字游戏。
“回来就回来,他回来你不在家还不行了?”老妈抬眼盯他,“又不是小小孩儿……你不说他会做饭么?”
“不是会不会做饭的事儿……”江初被老妈这岔打得想笑又无奈。
是他想覃最了。
“去跟你姥说会儿话。”老妈有些不满,但也没表现出来,推推江初的肩,“过年还念叨多久没见你了。”
“你是要在我姨这儿过一天?”江初赶紧搂搂老妈的肩,“那我明天来接你。”
“用不着你。”老妈嫌弃地把他拍开。
跟一家子人打完招呼,江初开始往回赶。
前半截路他开着还没觉得有什么,反倒是离家越近,那股归心似箭的意思就越强烈。
等在车库停好车上楼,江初已经完全能体会上回覃最跑着回来见他的心情了。
江初没跟覃最说要提前回来,原本想直接奔到家门口拍门,想第一眼就看见覃最。
手都抬起来了,他心思一动又换了主意,还是捏着钥匙轻轻把门转开,想看看覃最在干嘛。
周腾听见门声,从客厅颠出来朝他跑了几步。
然后隔着两米的距离蹲坐下来,斜着眼珠子朝他卧室转转脑袋。
江初把它扫开,放轻手脚推开门缝往里看。
覃最抱个枕头,正埋着半张脸趴在他床上睡着。
这狗玩意儿估计是到家后洗了个澡,直接这么光着就开始睡了,浑身上下什么都没有,就一张空调被还缠缠巴巴的搅得没个形。
上边上边没盖全,底下也遮一半露一半,紧绷绷的后腰漂亮地凹下去,后背随着呼吸的节奏安稳起伏。
睡得倒是香。
江初抬手错开衬衫的扣子,神奇地发现光是这么看着覃最,他脸上竟然已经带上了笑。
随手把衬衫往地上一扔,江初膝盖压上床沿,弯腰用胳膊抄底儿圈起覃最的肩,埋头朝他脖子里用力亲了口。
“回来了?”他另一只手又刮刮覃最的肩胛骨,贴在他耳边笑着问。
覃最睡半截突然被勒起来,先是猛地一惊,感受到江初熟悉的气息,又瞬间踏实下来
“……把我词儿抢了。”他哑着嗓子笑笑,攥着江初的胳膊把他掀在床头。
覃最这次放假虽然没在实验室多留,但是一学期下来,他负责的大大小小各种琐事都得捋一遍。
连带着魔鬼考试月,他这几天跟个陀螺似的,都没怎么好好睡。
胡闹到半夜,他还想捞着江初多说会儿话,结果被江初有一下没一下地搓着耳朵,眼皮不知不觉就阖上了。
在家里睡觉跟在学校不一样,尤其是跟江初一起睡,覃最是从里往外的放松。
这回松过头了,以至于他一夜几乎没做梦,再睁眼则是因为客厅响个没完的动静。
覃最没什么意识地翻个身,用胳膊往旁边一划拉,没摸到江初。
他眯缝着眼很费劲地抬抬眼皮,才发现自己眼一闭不知道睡了几个钟头,窗帘外面简直亮得扎眼。
覃最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他被江初给传染了。
之后他才听见客厅的动静还在响,并且彻底明晰起来,像是有江初在收拾什么东西,窸窸窣窣的。
覃最搓搓脑袋,下床套了条裤子,拉开窗帘开门出去。
“哥。”他喊了一声。
跟玄关前换鞋的女人对上视线后,他一脑袋瞌睡虫“噌”一下全飞了。
“不好意思阿姨。”覃最大概扫一眼这人的模样和年龄,立马就猜出了她的身份。
他觉得自己高考那会儿都没此刻这么脑清目明,飞快地转身去屋里抓了件T恤套上。
江初他妈竟然来了!
江初竟然没跟他说他妈今天会过来!
幸亏刚才下床的时候习惯性地穿了裤子!操!
“你就是覃最?”赶紧套好衣服再出来,江初老妈还是刚才的姿势,先开口问了句。
“是。”覃最说。
“我是他妈。”江初老妈说。
“阿姨。”覃最笑笑,又喊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