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川(46)
厉醒川肝纡气顺。
“哪天出院。”
“再过四五天吧,医生说还要观察。我不在你身边,你会想我吗?”
“……”
“不回答是什么意思。”
“你话怎么那么多。”
凌意轻飘飘的:“恼羞成怒了。”
过了这句话,两人就默契地停止肉麻。
电话粥一直煲了半个多小时,挂断后手机都发烫。
不多时谢思昀居然接棒打来:“跟谁聊呢聊这么久,我打两次两次都占线。”
厉醒川靠坐床头,淡淡道:“除了他还能跟谁。”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醒川嘴里的“他”字指代的就是凌意,他们宿舍的人都知道。
“差不多得了,不就是谈个恋爱吗,别整天刺激我刺激个没完。”
厉醒川没事人一样,理了理头发:“是你问我,我才说的。”
“……我就多余一问。不跟你扯了,你现在在哪儿,在临江?”
“嗯。”
“在临江就行。前两天朋友给我推了个剧,成了。正好老易也考完研了,我打算请宿舍几个搓一顿。”
老易是他们寝室长,是个爱写现代诗的,开口闭口文绉绉,也比他们大两岁。
“拿到钱了?”厉醒川问。
“没那么快,不过已经打了20%的预付款,人家也知道体恤我这个贫穷个体户。”
“仔细看看合同,别让人骗了。”
“就你谨慎,我也不傻好吧。吃饭的地方你们挑,时间就下周五晚上,怎么样?”
“我无所谓。”
“就知道你给不出什么意见。”谢思昀心情大好,“对了,到时候把凌意也叫来,反正他跟咱们宿舍的人都熟。”
“叫他做什么。”
“你跟人好了这么久,给我们正式介绍介绍怎么了?再说老易也带媳妇儿,又不止你一个,有什么好扭扭捏捏的。”
厉醒川想了想,手从膝盖上拿下去:“下周五不行,他人不舒服。”
“怎么了?”
“病了。”
“那就再晚点儿?要不干脆就开学第一周的周末吧,你问问他有空没有。”
“他可能要打工。”
“我说你一个官宦子弟富二代,能不能别让媳妇儿天天在外面勤工俭学啊,我都看不下去了。”
“看不下去别看。”
利索地挂断电话,厉醒川继续将图画完。
很晚才给凌意发消息:“开学第一个周末,把时间空出来。”
没想到凌意模模糊糊的,居然回了条语音:“干什么呀,约会?”
呢喃的嗓音让厉醒川喉咙发紧。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谁喜欢谁多一点
转眼年关已过,学子们纷纷返校。
这段时间凌意几乎每天都跟厉醒川讲电话,长的时候能打半个多小时,短的也有五六分钟。不过他回来的那天厉醒川正好有事,第二天两人才见上面。
然后就一连在宾馆住了三天。
伤痊愈得差不多了,可以适当放纵。新伤叠旧伤,凌意肚子上的疤痕更加明显。有天晚上厉醒川强行开着灯做,房间里寒毛都恨不能看得一清二楚。凌意拿手挡疤,厉醒川就把他的手拿开,他再挡,再拿开。
据说这是脱敏疗法,凌意也不知是真是假,梦里不知身是客。
后来回到学校,一个忙毕设一个忙画画,又有好几天没见面。到约定聚餐的前一晚,厉醒川才告诉凌意,第二天是他们宿舍的聚会。
“不想去可以不去。”
“想去。”凌意不忸怩,“但是我现在还在恢复期,好多东西不能吃,会不会扫你们的兴?”
“总有你能吃的菜。”厉醒川似乎并不上心。
“那好,把地址发给我吧,到时候我忙完直接过去。”
翌日下午,凌意从打工的画室出来,身上又是墨汁又是颜料,紧赶慢赶跑回宿舍换衣服。
约的是六点,不抓紧就要迟到了。冬天黑得早,一路跑,天色一路暗下去。到宿舍楼下时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很着急地刷卡抢电梯,推开门却见到不速之客。
就像是一个藏在暗处的、冰凉的捕鼠器,专等他上钩。床角坐着杨斌,跷着二郎腿,右手缓慢地在膝盖上打拍子。
宿舍里很安静,室友在上铺听歌。
扭头见到他,杨斌扬了扬眉,咧嘴一笑:“看见我短信了?”
凌意站得离杨斌有一段距离,低头把手机滑开,才看见半小时前的一条消息:好久没一起吃饭了,晚上陪陪爸爸。
他一阵反胃。
“我今晚没空,有空也不想和你吃饭。”
“位子都订好了,真不赏脸?”杨斌走过来,脸上的笑纹很深,沟壑纵横,“今天爸爸升官了高兴,请你吃高级菜。”
窗外天色愈发黑沉。
凌意心里着急,嘴唇紧紧绷着。
见他不表态,杨斌又笑着仰起头,去跟他室友搭讪:“小赖,跟我们一起出去搓一顿?叔叔请客。叔叔今天升了官,带你们出去打打牙祭。”
说完还拍拍荷包。
室友不知内情,摘下耳机茫然地看向凌意:“你晚上不是有约吗?我已经点外卖了。”
凌意在杨斌身后微微摇头,示意他别再说下去。
“怎么,”杨斌狐疑地看着他们,似笑非笑,“有秘密?”
室友表情尴尬。
凌意转身坐到自己床上:“我没胃口。”
“怎么没胃口呢,哪不舒服?跟爸爸说说。”手搭到他大腿上。
他即刻避开,又怕室友多心,只能起身道:“是不是吃完饭你就走。”
杨斌没接话,笑得意味深长。
“晚上跟谁约了,这么有戒心,不能让爸爸知道?”
凌意迅速拿起钱包手机,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要吃就赶紧,再晚食堂就关门了。”
—
另一边,餐厅包厢。
圆桌围坐五个人。寝室长老易和未婚妻赵可,厉醒川,谢思昀,还有眼镜学霸老幺。
隔着一堵墙都能听见旁边包厢的嬉笑声,热闹得像锅沸水,他们这边玻璃转盘上摆着三本菜单,却没人动。赵可推推老易的肩,朝旁边努努嘴。
其实哪用她提醒,老易早发现了,有人脸色不太对劲。他在桌下用脚踢踢谢思昀。
谢思昀轻咳一声:“醒川,凌意还来吗?”
半小时前凌意发来短信,说自己有事耽误了,要迟一些才能出发。
“来。”厉醒川答。
“是不是路上堵车了?”赵可挎着老易的胳膊,笑盈盈,柳叶眉,“醒川我记得你骑摩托,怎么也没接一趟,听思昀说他是隔壁美院的,那不就一脚油的事。”
他们宿舍和谐就和谐在这里,志向跟性向各有不同,却又彼此包容。
“可姐,这你就想多了。”谢思昀取笑,“厉大少爷哪干得了司机的活,人家骑摩托是图潇洒,又不是为了接人。”
被这样激,厉醒川也没有什么反应:“先点菜吧,不等了。”
“再等等吧?”
“他自己迟到,不用管他。”他拿起菜单。
天气这样冷,时间又不早了,其实大家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有他这样表态,其他人也就不再客气,两个两个凑堆看起来。
这家餐厅口味不错,就是偏贵,平时学生来得不多。
谢思昀攀着厉醒川的肩,手指刚指了一个东坡肘子,就听厉醒川对服务员说:“一个三鲜豆腐,一个蚝油生菜。”
谢思昀脸都绿了:“不用这么替我省钱吧。”
厉醒川头也不抬:“不是给你吃的。”
总共六个人,他们点了八菜一汤。
等待期间,厉醒川发短信:“到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