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川(85)
目前,也算是吧。
厉醒川淡淡嗯了一声。
他的表情让凌意觉得,他根本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凌意就说:“私闯民宅是犯法的。”
厉醒川低笑一声:“你又不是没犯过法。”
“……”
凌意哑口无言,却也不懂得生气。反而他用这种口吻把那件事说出来,让人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凌意跟在厉醒川身后,看着他掏出钥匙开大门,看着他走进去,渐渐睁大了眼睛。
“你怎么会有这儿的钥匙?”
“我把这儿租下来了。”厉醒川挡在他前面,“为期一个月。”
说完才走到一旁。
视野顿时开阔。这地方比凌意想象得还要大,他站在门口,听见身后的门缓缓关上,像是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海风吹过来的时候,凌意抬起眸环视这个地方,眼前的一切有种强烈的熟悉感。
左边是平静的蓝色水池,右边是四四方方的褐色游泳馆,脚下是浅杏色的平地。
他快步走到一块黄色跳板后,正对游泳馆,找到心里想的那个视角。
没错。
真的是那幅画。
大卫霍克尼的代表作——更大的水花。蓝色水池对面静静放着一把空椅,椅子背后就是褐色的游泳馆,游泳馆的大面玻璃倒映着这边的建筑投影。往更远处看,两棵棕榈树从游泳馆后墙伸出来,白色的顶、褐色的墙、绿色的树、蓝色的水池、黄色的跳板,一切在阳光下暴晒,画面凝固一般,夏日独有的慵懒而宁静。
凌意屏住呼吸。
所谓更大的水花,指的是从跳板入水的那一刻,打破宁静的那个瞬间。这幅画的主旨不在静,而在于极致的静走到头,打破它时溅起的水花。
厉醒川并不懂画,但不代表他不懂感情。
在他心里,他就是这所房子,是这池水,而凌意是打破它的水花。他是在用这幅画、用这个地方,诠释他们之间的感情。
凌意的身体僵了又松,松了又僵。他一直在看着眼前的一切,表情是完全的难以置信。他在看,也在想,在想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厉醒川就站在他身边。
好半晌,凌意才转头看着他,看了一会儿又低下头,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有时候想说的话太多,反而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于是只能用安静来平复自己内心溅起的水花。厉醒川也从来不是个会说话的人,他更加深谙沉默之道。
头顶的云在缓慢地移动位置,投下的阴影从池面慢慢移到两人站的地方。凌意也变了一个位置。他靠在醒川背上,喃喃地问:“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嗯?”厉醒川一开口,胸腔连着后背微微震动。他答得很简短:“网上找的。”
凌意很想让他多说一点,就又问:“怎么会这么像。”
这回厉醒川终于不那么淡然了。他把凌意抱在自己腰上的两只手握在手里,语气有些许头疼:“来之前我雇了几个工人,跳板和椅子都是现买现装的,游泳馆的玻璃、墙漆也重新换过。不过他们干活不仔细,很多细节没按我的图纸来,弄得我时间上很被动。”
不用看凌意也知道他一定皱着眉。
“所以你每天晚上都来兼职装修工人。”
“不止我,”厉醒川的嗓音很无奈,“还有思昀。两个土木人毕业五年,谁也没想到还有重操旧业的一天。”
上学时学到的那点老本行全还给老师了,第一天晚上谢思昀刷漆的时候就差点从梯子上摔下来,回去的时候絮絮叨叨一路。那晚厉醒川脸上也沾了灰褐色墙漆,怎么洗都洗不净,让凌意误以为他跟人动过手。
凌意走到跳板边,手还没伸出去厉醒川就让他别碰。
“前天晚上刚刷的漆,不知道干透了没有。”
凌意轻笑出声。
画里那永无止境的夏天仿佛就在眼前,就在这池湛蓝的水里,就是倒映出来的凌意的笑脸。厉醒川站在池边,对着池水出了会儿神,直到凌意问他:“这算是你送我的礼物吗?”
虽然保质期只有一个月。
“你喜欢吗。”厉醒川低声问。
“喜欢。”
那就行了。
“为什么会想到送我这个?”凌意又问。
厉醒川沉默下来。他不是不想说,是不知道动机从何说起。不过他不说,不代表凌意不懂。凌意这只不能画画的右手,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的心结。
对面游泳馆的玻璃映出两人的身影,很沉静安宁。
“醒川……”凌意轻轻抿了抿唇,“如果我的手治不好,我还是要去做室内设计的。”
厉醒川说:“我知道。”
凌意垂下眼:“其实做室内设计也没什么不好,是不是?”
不知道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
“嗯。”厉醒川也说,“没什么不好。”
望着水面的倒影,凌意张了张嘴,刚想换个话题,眼前却溅出水花,是厉醒川随手扔了个打火机进去。
“但是设计是为别人,艺术是为自己。如果你愿意,不如试试为自己活。”他说,“失败也不要紧。”
作者有话说:
设计是为别人,艺术是为自己。这句话不是我原创的,但是想不起在哪儿读到的了,查了半天也没找到源头,有知道的可以留言告诉我。
第58章 悠着点
从游泳馆出来以后,他们没有再去什么景点,而是沿海边慢慢地开车。
跟从前一样,凌意坐在后座贴着厉醒川的背,近得能听到心跳的距离。海风温和,裹挟着淡淡湿润的水汽,神经前所未有的松弛。
开着开着,一只小虫子从领口钻进他上衣,怎么都不肯出来。他就一手搂紧醒川的小腹,另一手去抖自己的t恤,动作间右手无意识往下。
车身骤停。
厉醒川捏紧刹车,腹肌绷得石头一样。
“没事,你开你的。”凌意停住手,“刚才衣服里飞了只虫子进去。”
厉醒川没回头。
等了片刻,凌意觉得蹊跷,头绕到前面试图看他的眼睛。对视的前一秒,厉醒川低头看向腰上的手,“你摸哪儿呢。”
戴着头盔的头往下低,看清自己手放的位置,愣了一下。
空气凝固一瞬。凌意尴尬地收回手,大约觉得有点唐突,又用濡湿的手替他抻了抻上衣。
还没抬起头,头盔就被人摘下。
窝了一整晚的头发被汗给打湿了,额头也压出两道红印,脸颊红扑扑的。厉醒川拿着头盔近距离看着他,很长时间没说话。
凌意被他看得垂下脖颈。
天色已经暗下来,不过海滩那边照明很足,所以路边也能借到光。车停在一丛植物的侧面。
视线下方,头盔被放在两人腰间,两只手顺着上衣的下摆探进凌意身体。
厉醒川动作隐蔽。
远处很嘈杂,但近处很安静,安静到薄茧擦过小腹时有细微的动静。
这里是马路,随时都可能有人过来。
凌意烧着脸,刚想摁住手阻止,身体却被陡然搂近。厉醒川呼吸打在他脸上,粗糙温暖的手掌在他上身缓慢游走,每寸肌肤都没放过,从腰到背再到胸。
摸到突起时慢慢停住,微用力压,掌心蹭过那个敏感的地方。
凌意失去了反抗能力。他唇微张,脸朝向醒川颈窝侧着。上衣还完完整整地穿在身上,从外面看不出任何端倪,只是两个人静静地抱着。但只要走近,就能轻易发现他被摸得浑身瘫软,就能听见他酥麻的低喘。
前后不过几分钟时间,他身上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身体轻轻哆嗦。实在招架不住了,他把那两只手往外推,呼吸彻底乱了方寸。
厉醒川见好就收,替他把衣服拉好。
一手的汗。
静静地抱在一起,心跳从急促中渐渐平息,下面那股火也很艰难地压下去。等他不再喘了,厉醒川摸摸他的头发:“下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