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到谈琛似乎可能因此再次露出那种有些失落的表情,他最终只是叫了叫谈琛,告诉他:“谈琛,你的衣服被我扯皱了。”
“衣服而已,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谈琛看着他,仿佛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唇角的弧度在夕照的色彩中融化成一种非常温柔的触感。
看着时间不早,他们选择乘出租车,很快到达已经提前预订好的酒店。
在酒店前台办理入住的时候,谈琛接到了阿姨打来的电话。
她告诉谈琛,自己已经到了家里,这几天会陪着谈欣,让他不要担心。
“谈琛,谈琛。”
梁落安在一旁小声叫他,提醒道,“你的证件,办理入住要用。”
谈琛点点头,还没有结束通话,于是一手拿住手机贴在耳边,一手在公文包里摸索自己的证件。
听筒里突然传出有些模糊的,谈欣的声音。
“你这次出差,是和梁落安一起去的,对吗?”“所以那些治心脏病的药,也都是带给他的,是不是?”谈琛一时沉默,紧抿着嘴唇,下意识看向一旁的梁落安。
梁落安正把胳膊撑在酒店前台的理石平面上,垂着眼睛,用指尖百无聊赖地触摸理石表面不规则的花纹,乖巧等待入住手续的办理,好像没有在意谈琛的通话内容。
谈琛侧过身子,压低了声音,对谈欣说:“你好好在家,想吃什么让阿姨给你做,不要胡思乱想。
等到哥哥忙完工作,一定会回去的。”
“什么为了工作,你分明就是为了梁落安!你又要为了梁落安把我丢下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小时候是,现在也是!”谈欣自顾自地歇斯底里哭泣,根本不管谈琛说了什么。
而谈琛一直沉默地听着,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他并非不理解谈欣惊恐的心理,他也承认,作为哥哥,一直以来没能给予妹妹足够的安全感,变成现在这样,很大一部分责任都在他。
归咎于他的责任,哪怕是一些莫须有的罪名,他都没想过逃避。
他当然可以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解释,把填满愧疚和疼痛的心脏反复剖开,但如此次数多了,总会让人心力交瘁。
谈琛叹了口气,压抑着情绪,尽可能温和地对谈欣说了很多解释或安慰的话,可状况还是变得有些难以掌控。
最后谈欣不由分说地挂断了电话。
谈琛听着电话忙音,手直直垂下去,感到一种沉重的无力。
他转回身子,发现梁落安正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应该是没有听到什么吧。
关于妹妹的问题,谈琛是不想让梁落安知道的。
且不说究竟是否和梁落安相干,这样的事情,知道了也只会是负担。
“证件在这儿。
不好意思,找得有点慢。”
谈琛走到服务台前,把证件递给前台的工作人员。
梁落安站在一旁,只是看了他一会儿,没有说话,又重新低下头,默默等待手续办理完毕。
最后工作人员向他们核对过信息,交给他们两张房卡。
为了便利,预订的两个房间都在二楼。
他们拿着行李乘电梯上楼,梁落安先走出电梯,直奔自己的房间,但谈琛却一直跟着他到房间门口。
梁落安拿着房卡,犹豫着迟迟没有开门,低着头瞥了一眼谈琛的鞋子,闷闷问他:“那个……还有事情吗?”“啊,没。”
谈琛这样说,顿了顿,然后又问了梁落安:“你饿吗?要不要帮你叫客房服务,或者带你出去吃饭。”
“不用了。”
梁落安有点局促地摇头,为了增加可信度,他又补充解释:“你买的那些零食……我刚刚在车上吃了很多。”
谈琛了然地点头,又说:“出差很辛苦,早点休息。”
“……你也是。”
梁落安客气别扭地说,过了一会儿,看到谈琛继续向前走去,他才打开自己的房门,走进屋子,把行李随手推到一边,身体直扑进床铺。
酒店的床很柔软,应该经过消毒,有一股不算刺鼻的洁净剂味道,被空气中弥漫的柠檬除味剂掩盖。
黄昏时分的天空呈现一种华丽的橙紫色,透过明亮宽敞的窗子看天上的云,像是在观赏某幅冷暖色调交融的艺术品油画。
梁落安其实没有感到很累,在床上睁着眼睛躺了一会儿,等到天空完全转暗才起身,简单把行李中的洗漱用品整理好,拿上房卡出了门。
方才出电梯的时候,他在正对电梯的位置看到一处露台,有漂亮的绿植和类似于茶餐厅的桌椅,或许适合在夜晚时分吹吹风,或者喝点颜色分层的漂亮饮料。
露台的人并不算多,梁落安有一种探究秘密花园的神奇感,于是沿着花藤环绕的围栏走,一直走到几乎没有人的、昏暗的露台角落。
花藤的叶子窸窣作响,梁落安闻到夜风里很淡的烟味。
花架背后的微小火星明明灭灭,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于是从某人的指尖坠落。
作者有话说:稍微过个渡~
第50章 谈琛也会难过
谈琛从花架的阴影里走出来,被昏暗光线映出模糊的侧脸,垂在身侧的指间夹着半截香烟,顶端的火星忽明忽灭。
看到面前的梁落安时,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把手藏到身后,随即在梁落安看不到的地方熄灭香烟,扔进花架后的垃圾桶,然后才向梁落安的方向走去,但似乎有所顾忌,他站得很远。
“出来散步,还是吃东西?”谈琛先开口问道。
“这里可以吃东西吗?”梁落安不知道。
“可以啊。”
这里是酒店经营的露天茶餐厅,但由于最近一段时间不是旅游旺季,生意并不算好,所以充当了酒店的半个附属景观。
梁落安只是讶异于这里真的能够用餐,但没有表示想要吃点东西。
可谈琛还是非常随意又自然地,带着他到花藤下的桌椅入座,然后离开了一会儿。
几分钟之后,茶餐厅的服务生端来餐盘,里面装着一碟蜂蜜西多士和一杯热牛奶。
桌旁点了一盏暖黄色的夜灯,灯光映照下,酥脆的吐司金黄诱人,让梁落安的食欲顷刻倒戈了。
梁落安盯着盘子里的食物,小动物似的用鼻子嗅嗅,高热量食物的香气诱惑难以抵抗,他小心地叉起一块西多士,在旁边的炼乳碟子里沾了沾。
质地黏稠的炼乳从西多士的尖角不断滴落,梁落安看了看,却并不急于送进嘴里,而是把叉子擎到半空,用炼乳在盘子的空白处画了一个星星图案。
最后一滴炼乳滴落,梁落安的视线被迫剥离,重新聚焦到坐在对面的谈琛身上,发现他正在认真地看自己,并且梁落安当即意识到,谈琛很有可能已经旁观了他方才怪异行为的整个过程。
用这种方式画星星,是梁落安从小到大众多的奇怪习惯之一。
虽说他和谈琛一起生活过这么多年,谈琛应该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梁落安此刻还是因此感到非常难为情。
毕竟这种行为看上去很幼稚,容易被误会,他七年来仍旧没有丝毫的成熟长进。
可能他的确没有吧。
梁落安自暴自弃地这样想,他突然感到有些沮丧,垂下脑袋,把方才当作画笔的西多士一角塞进嘴里,开始郁闷地无声咀嚼。
夜风吹了一会儿,穿过铺满围栏的花藤缝隙,叶子颤动又平复,周围空气逐渐安静。
这时候谈琛突然说了话,让梁落安变得紧张起来。
他原本以为谈琛要对自己方才的行为发表意见,并且做好了即将丢脸的准备,但是谈琛没有。
谈琛只是说:“你看起来好像是真的饿了,看来还是应该带你吃个晚餐。”
他温和善良地递给梁落安那杯热牛奶,“喝点奶顺一顺。
不够的话,还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我再去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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