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泱接过一根烟,捻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池佑摁亮打火机,先点着自己手里的烟,再帮邢泱点。
“我自己来。”邢泱哪儿受得起大少爷的伺候,他拿过打火机点着烟,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烟气缭绕,看不清邢泱眼中的情绪。
两个人站在树下沉默地吸烟,抽完一根,池佑问:“这事,你接吗?”
“我不想接。”邢泱说,“我就一娱乐圈公关,你指望我做什么?”
池佑将燃尽的烟在树皮上摁灭,他说:“其实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邢泱挑眉看向他:“什么意思?”
“如果我告诉你。”池佑说,“你不得不接这摊子事儿。”
邢泱垂下眉眼,思考片刻,说:“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除非我姐明确告诉我,让我和你们详谈。”
池佑嗤笑:“真是听话的好孩子。”
邢泱深以为然地点头:“是啊,我得好好活着,有人喜欢我,我可不能让他难过。”
池佑噎住,稀奇地看了邢泱半晌,轻笑一声迈步走向池易成抬起巴掌。
“泱泱。”宗政茜招手,“来。”
邢泱快步走到宗政茜面前,深绿的眸子略显紧张:“姐。”
宗政茜牵着邢泱的胳膊走进正厅,仔细关上门,她对宗政赟说:“我可以帮忙,但我不保证结果如何。”宗政茜说的是她可以帮忙,而不是邢泱。
宗政赟显然听出来宗政茜的意思,他看向邢泱:“那他……”
“泱泱是执行人,他不承担任何责任。”宗政茜说,“他将知道事情的一部分,鉴于爸你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我们都是部分事实的知情人。”
“未知全貌的情况下,我们的预判是片面的,我们的说辞和能动用的手段也有限。”宗政茜说,“结果更是不可控,可能变好也可能更坏。”
宗政赟点头,他问:“你的意见是?”
“我来把控事情的整体走向,未来如果我有机会知道事情的全部细节,真的有人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宗政茜说,“我会叫停整件事。”
宗政赟想了想,说:“好。”
第86章 烫手山芋
宗政茜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她看向邢泱,说:“泱泱,坐。”
邢泱惴惴不安地拽个椅子坐下,脑海中闪过存款额度、未写完的报告、剩余的年假天数,和邵峙行。
“外面跪着的六个人,加谢家的赵翼,七个人。”宗政茜说,“端午节假期一起聚会玩乐,那场宴会上,死了一个人。”
邢泱惊讶地睁大眼睛,宗政茜说:“死的是个高中生,女孩,具体和那七个人有没有关系我不确定。目前得到的消息是,女孩身上没有外伤,也没有性行为,她从楼顶坠落,当场死亡。”
“他们在六楼聚会,女孩死亡时头上套着塑料袋,半裸,只穿内衣内裤。”宗政茜说,“警察正在调查。”
邢泱问:“他们的诉求是什么?”
“新闻中不能出现他们的名字。”宗政茜说。
邢泱心中掂量,如果宗政乔文跟女孩的死完全无关,为什么他们遮遮掩掩不敢说?
宗政赟说:“因为不能被有心人误以为我们几家联系密切。”
这几年上头看得紧管得严,几个高门子弟聚在一起高调的玩耍,确实会被认为抱团干扰政局。再加上刑事案件,官二代、裸女、未成年,这几个关键词放在一起足以引爆舆论场。
七个世家谁都不敢轻视这件事的影响力,于是他们求到了邢泱头上。
邢泱皱眉,衡量这件事的价值,遮掩的好处在于将官二代们与刑事案件剥离,以及不让上头误会世家抱团搞事,前提是官二代们确实跟未成年女孩坠楼没关系。
“所以……我们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犯罪。”邢泱说。
“是的。”宗政茜点头,“在警察发通告之前,我们没有办法确定。”
“我们插手,是为了干扰舆论。”邢泱说。
“不是干扰,是为了保持警察办案的独立性。”宗政赟说,“警方不应被舆论绑架。”
“于是你们选择绑架舆论。况且,一旦下场,就是默认他们跟受害者没关系。”邢泱说,“这是风险点。”警方若是拿到关键证据,证明官二代与死者有关,宗政茜和邢泱就很危险。
“如果确认相关,我会叫停整件事。”宗政茜说。
宗政茜的做法看似规避了一部分风险,实际上他们承担的风险并没有在可控范围内。邢泱如果拒绝帮忙,面对的是七个核心世家的长期刁难,等同于葬送职业生涯。
邢泱不得不答应,将自己和世家子弟绑在一条大船上,他咬咬牙,艰难地说:“好吧。”
宗政茜握住他的手,和邢泱对视:“相信我。”
邢泱只能相信宗政茜,像小时候坐在老宅墙头往宗政茜怀里跳一样,交付全心全意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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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峙行正在浏览一则新闻【延庆公安:十六岁女生放学后失踪后续】,起初他匆匆滑过宝蓝色长图,饱和度极高的蓝色配上宋体字,差点把邵峙行晃瞎。他扫了一眼,食指停下滑动的动作,忍着令人眼瞎的配色,费劲儿的一字一句读完。
十六岁女生因买新手机的诉求和母亲没谈拢,愤而离家出走,三天后头套塑料袋从西单一栋商场天台裸身坠楼。
这条新闻并非娱乐圈的范畴,不是邵峙行应该关注的,但出于记者强大的直觉,邵峙行认定这里面有故事。即使不是他该管的类别,花几分钟查查资料倒也无伤大雅。
简单的搜一搜新闻,扒一扒热榜和实时微博,浏览几个社交平台,邵峙行找到更多更繁杂的信息。女孩儿就读于白马路中学,高一年级,话少,性格有些极端,经常跟老师发生口角,学习成绩位于全班中下游。
邵峙行是记者,不是警察,他摘抄下几行字,关掉网页,投入手头的新闻报道中。他仍有三篇稿件待审,工作堆积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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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泱沉默地与宗政茜并肩走出老宅,池佑说:“茜姐。”
宗政茜朝池佑礼貌性的点头,迈过高高的门槛,走到普拉多旁,说:“回公司聊。”
“好。”邢泱说。他摁下车钥匙的解锁键,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宗政茜开奥迪跟着普拉多,两辆车打开转向灯一前一后汇入车流。
到达办公楼的地下车库,邢泱下车,靠着车门点燃一根烟。宗政茜伸手讨要一根,邢泱替她点着火。
“想问什么?”宗政茜抖抖烟灰。
“我不想接。”邢泱说。
“我知道。”宗政茜垂下眼睫,眼尾堆积着细细的纹路,她今年正好四十岁,仍然风华正茂,强势锋利。
两人安静地抽烟,直到宗政茜完整地抽完一根烟,方才开口:“泱泱,我姓宗政。”
邢泱低头思索,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宗政茜总归是姓宗政的,宗政家运势兴旺,翻云则前途光明,宗政倒,翻云必不可独存。宗政这个姓,是翻云的底气,亦是翻云的桎梏。
“我试试。”邢泱说。
“你可以退出,我支持你的所有选择。”宗政茜说。
邢泱深绿的眼睛看着宗政茜泛起柔和的笑意:“我试试嘛。”
宗政茜心底塌陷一角,她从来都把邢泱当成小孩,当成紧绷小脸不妥协的小狼崽子,一转眼十几年过去,小孩已长成一米八几的男人,成为独当一面的头狼。宗政茜不禁感叹,时间不饶人。
邢泱属于下决定轻易不反悔的人,既然定下目标,潜心向目标努力,争取在预期时间内达成目标。他另起话题活跃气氛:“姐,我想喝奶茶。”
“给我带一杯,要青柠葡萄柚。”宗政茜看一眼手机屏幕,“我等会儿有个线上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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