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却依然纹丝不动。
袁容微蹙着眉,加大手上力道,腰身像灌了铅一般沉重无力,剧烈的疼痛让他连手都在发抖
“...帮帮..爸爸。”
用力了许久,他声音低弱,意识渐渐陷入昏沉。
突然,肚子被一个小小的力量踢了下。袁容捕捉到那微乎其微的一丝颤动,勉强聚起精神。蚀骨的痛碾人心智,他却没停手,那原本挺在上腹的一团终于有了松动的痕迹,缓慢向下挪动。
一阵比一阵强烈的宫缩几乎每隔几分钟就卷土重来,袁容汗湿几重呼吸困难,握成拳的手骨节泛白。
“爸爸陪着你...再...努力点。”
袁容的唇被咬破了,血丝顺着唇角挂在嘴边有些惨烈。伴着拉扯般的阵痛,肚子沉沉地下坠着,孩子终于被推着卡在了腹底。
长时间的缺水和体力消耗让袁容的脸上一片死气,他身下一片狼藉,空气里的味道腥涩难闻。
胃部拧绞,袁容终于支撑不住又干呕了几下,最终只呕出几口清水。他的胸膛剧烈起伏,耳鸣阵阵,额头抵着椅背虚汗淋漓。
紧绷的背像扯紧的弦,让人有种随时会断的错觉。手指几乎扣进椅套里,被铐住的手臂因为长时间的僵持,已经没了知觉。
袁容不知道还要做些什么,眼前的状况每一项都超出了他的认知,但无助和茫然都被藏在了紧阖的眼睛里。恍然像个局外人般审视着自己,夹在这个逼仄的拐角,像个怪物。
他总是这样,认命然后接受。
脑中浑沌,他歪靠着椅背,昏睡了过去。
朦胧中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
有个孩子埋着他胸口,拽他的手。
“pa...pa..."
下意识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他茫然地想回握住,那孩子瞬间消失了。
再睁开眼时,眼前一片漆黑,车顶灯不知道怎么灭了。
他想起刚刚的梦,抬手覆上腹部,“我在。”
腹底传来阵阵压迫的下坠感,孩子堵在产口,迫使他大张着双腿。
他下意识用力,束带卡在腹底阻止了下坠的趋势。他挺起腰,积蓄力量将孩子向外推挤。
“爸爸一定......带你到这个世界上。”
这一次却异常艰难,袁容双腿屈着,孩子卡在产口毫无动静。他积蓄着力气,收紧腰腹,一下一下用着力。
“呃!”
孩子却依然没有反应,甚至连最后一点挣动也消失了。
袁容后倾着身体用脚抵住前座,绷紧双腿拼尽全力,他的眼神执着坚定,却被潮水般的痛感淹没。
力气使得毫无章法,眼看着羊水渗出的速度越来越慢,他望着车顶,眼里却似乎什么也没有了。
这时门哗的一下打开,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探身进来。
车厢里潮闷黏蹋的空气扑了郑行一脸,风雨跟在他身后扫进来,黑暗中他只模糊的看到个人影。
“别怕。我是郑学大哥,他托我过来——”
郑行说着打开车顶灯,回身看到眼前的一幕,怔住了。
袁容衣衫凌乱地半躺在地板上,与平时的一丝不苟大相径庭。他腹部微耸着,单手被铐在车壁上,双腿半曲打开着,身下浸满血水,脸上是耗尽气力的虚弱,整个人狼狈不堪。
”袁容?!"只愣了几秒,郑行迅速认清了状况,蹲下身关心溢于言表:“你怎么样?”
“...孩子。”袁容声音暗哑得几乎听不见。
郑行二话不说将药箱往椅子上一丢,打算扯开盖在袁容下身的那件血衣,那衣服却被袁容攥住了。
几秒的静默。
他读懂了袁容的意思,别开脸扯开衣服,脱下外套罩住袁容下身,才将人扶起来。
“你等会。”
郑行寻了钥匙解开手铐,袁容的手臂顿时搭落下来,人也控制不住歪了下去,被郑行一把撑住。
“你的伤怎么样?”
袁容摇了摇头。
“我看看。”
郑行按郑学的话,看到袁容后背潦草包扎的伤口拧了拧眉,他打开药箱,消毒敷药,包扎动作娴熟一气呵成。
将人处理好抱回后座,郑行无视衬衣沾上的血污,翻身坐到驾驶位,脚踩油门,提速加码,直接窜了出去。
袁容躺在后座,束带一解,孩子似乎有了点动静。他双手撑着腹部,将衣服咬在嘴里,默默地再次用力。没有了阻碍,胎儿撑着他的骨盆一点点向下移动,总算进入了产道。
袁容额上的汗被风干又再度打湿,他沉沉吸了口气,手指痉挛地扣着腹部,顾不上突如其来的心悸眩晕,只下意识地用着力。
“呃嗯!”
他下身已经撕裂,在一次灭顶的疼痛后,终于,孩子的头顶了出来。
郑行开了两小时才进入市区,期间后座一片安静,只偶尔听得见隐忍的喘息,间或扫一眼后视镜,也只看见袁容抓紧椅背的手爆出一片青筋,却始终没有响起孩子的哭声,他有些不安,扫了眼不断打入的电话,伸手关了机。
拐进医院,早有事先约过的急救在那等着,郑行停车开门。
刚进后座就被一只湿冷的手握住,袁容微阖着眼睛,眼梢因为用力而潮湿,声音少见地透出一丝祈求:
替我...看看它。
第七十八章 上
郑学钻进车扶上方向盘,蓦地瞥见手上沾的血,刺着他心坠得像找不着了。
他深吸口气倒车调头,向密林驶去。
警方中了埋伏搁浅在半道与接应天鹰的人马纠缠着,一架小型直升机穿过茂林缓缓下降,抛下的一截软梯荡在半空。
郑学别进岔道审视地形。突然,从密林里探出束手电筒微弱的光,一个人猫着身攀上软梯。
“姓徐的!”
郑学跳下车一脚踩进泥坑,泥水四溅,他甩了甩头上的雨水,猛跃上软梯抓住了姓徐的腿。
那姓徐的被拽着僵在半空,抬脚狠踹了下去:“松开!”
郑学一言不发紧咬牙关,鞋跟磕得鲜血顺着额角流下,手却没放开。
姓徐的脸上闪过一丝急躁拼命往上挣,这死条子像个黏皮糖般非但没撒手,反将他箍得更紧。他回头看了眼,远处斗得人仰马翻,这里却暂时只有这一个,扭头冲上面喊了句:“开!蹭树叉上拖死他!”说完又狠补了几脚:“不要命那我送你一程。”
郑学承受着一下下猛击,却像不觉得疼,直升机开始爬升,软梯在收紧,他整个人荡在半空摇摇欲坠。
这时,一枚子弹从林中射出,穿过雨幕精准穿进姓徐的大腿,开枪人迅速收枪,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郑学瞅准时机窜上去,两人扭打起来。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别再负隅顽抗,马上放下武器投降!”鸣笛声由远及近,警队增援姗姗来迟,数辆警车从斜里窜出将直升机圈在中心。
“射击准备!”
三组组长当机立断,一道令下,数发子弹直射了出去。直升机缓缓沉落。
姓徐的气急败坏,一脚踩空拽着郑学从软梯跌下。
“郑队!”
触地的瞬间,郑学侧身垫在了姓徐的身下,他顾不上重摔的疼痛,反身一跃把人拷上。几个警员迅速上前控住了场面。
“把人带局里派专人跟,保着他命。”
郑学简短交代完,就见邵天柏正领着帮人从井下上来。
“老郑!你怎么样?”
“没事。”
“他们给下面投了汽油桶想引爆现场毁证灭迹,我暂时让先撤。”
郑学扫了眼人群:“张元呢?”
“没碰上。”
他用对讲call了几下,没收到回应,打开定位,张元的位置还在那个密道里。想起离开前那幕,郑学转身朝井下走。
邵天柏一把拽住人,“你干什么?!”
“你留这收尾,我下去看看。”
“太危险——”
“张元在下面。”
邵天柏浑身一震。
“我下去。”郑学语气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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