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屿叼着烟,忍不住蹙眉,接过助理许镜递给他的矿泉水,说:“怎么还拍夜戏?不是说快要杀青了么?而且才节食减重了没多久,又成天打戏,邱明柯那老东西还给你排这么晚?”
晚霞笼罩,影视城镀上一层绯红的光,这个季节的燕宁是最漂亮的。
“……”江阮低下头,听他说话就觉得很开心,但忍不住跟他拌嘴,“邱导才三十出头,已经挺年轻了。”
“我就是烦他事儿多,不信你问张导,连张导那么……”谢时屿轻笑,嘴上留情换了个说法,“连张导那么讲究的人,都烦他。”说完,对上江阮又放软了声音,嗓音微哑,问他,“宝宝,你吃晚饭了没有?”
江阮脸颊更红,话都说不利索,期期艾艾地答应,“我吃过了……这边剧组伙食挺好的。”
“嗯,”谢时屿很轻地咳了一声,声音很沉,被电流掠过,显得格外温柔,“你们还有多久杀青?”
“可能再有两三天,我是不是比你杀青还早?”江阮提起这个,眼睛微亮,跟他卖乖说,“我在赶戏了,上个月赶了十来场,要是这几天不出错,很快就能拍完,然后去找你。”
谢时屿不领情,轻斥他:“谁让你赶戏,还嫌不累?老实点慢慢拍完,差这几天么?”
然后又忍不住低笑,“就这么想我?”
“……自作多情,”江阮不肯承认,憋了半晌说,“……我杀青就回家,不去找你了,我还得录下期综艺。”
“那我想你行不行?”谢时屿掐掉烟,喝了点水润嗓子,低声认错哄他,“你没想我,是我想你了,特别想让你来找我。宝宝,到时候你过来,我叫助理去接你,这边房间都准备好了,想吃什么我提前去买,在这儿等你。”
姜南这段时间在片场这边跟着他处理工作,晚饭偶尔也是一起吃的,隐约听到谢时屿跟江阮打电话,简直活见鬼了。
她知道谢家是真的世家豪门。
谢时屿家境不是一般的好,哪怕跟家里关系生疏,他仍然是谢家的少爷。
要不是当初他说不想跟家里扯上太多纠葛,从没跟任何人透漏过,就算不混这个圈子,没影帝头衔,不少明星导演见了他也得赔笑脸,不敢大声说话。
谢时屿脾气也是真的差,从小被各路人捧惯了的,懒散、乖戾,又游手好闲,除了明面上没见过他养情人,跟别的纨绔没什么两样,甚至还玩得更花,赛车、迪厅……纸醉金迷的的事儿都见他碰过。
姜南一开始不太想接这个棘手的艺人,生怕谢时屿一天到晚搞绯闻,没想到几年下来,谢时屿跟性.冷淡似的,连女明星的手都不想碰。
她就以为他是纯粹对这档子事不感兴趣,不愿意被人黏他,心里松了口气。
谁知道谈起恋爱会是这样的……这么多年头一次听他服软哄人,姿态还摆得那么低。
等谢时屿挂了电话,她忍不住问,“江阮什么时候过来?”
“问这个干什么?”谢时屿揉了下嗓子,蹙眉喝水。
姜南气结,一股火蹭蹭顶起,又尽量冷静下来,跟他说:“他要是过来,不得提前知会一声场务,跟别的剧组工作人员,找人领他来内场?这边剧组周围蹲的都是狗仔,生怕他不被拍到吗?”
“还得一段时间,”谢时屿不为所动,放下水,眉头蹙得更深,嘱咐说,“江阮的合同签好了,他交给你带,多顾着他那边一点。”
姜南腹诽,却还是点了下头。
几天后,江阮拍完了《唐侠》里自己那个角色的最后一场戏。
他身为魔教囚.禁的傀儡,心里滋生出七情六欲,他爱上了女主季雪翡,也懂了如何怜悯在武林混战中家破人亡的无辜百姓,他跟追杀了他几个月的锦衣卫说,“我不想成魔了,却生来是魔,你心里都是魔障,却不能成魔,不是很可笑吗,但我现在也不觉得你可笑,只觉得可惜,又可怜。”
他所有血肉都是魔教人为炼出来的,他不配当人,凡人容不下他;背叛了魔教,魔教对他恨之入骨,一心想销毁他;曾经作恶无数,正派也对他赶尽杀绝。
江阮拍最后一镜,被男主毙于剑下,雪山顶,脚下都是他的汩汩鲜血,这辈子第一次流血,温热,甚至发烫。
他抬起手,好奇地盯着掌心的血,觉得终于变成了跟翡翡一样的人,死的时候很开心。
“卡!恭喜杀青!”
江阮睁开眼,站起身笑着接过几位主演送他的花,互相拥抱过,又去应对媒体娱记。他是这部戏最大的反派,他一杀青,意味着这部电影的拍摄正式跨入尾声,接下来就可以期待排档上映了。
“恭喜恭喜,”邬迟也送了他一点小礼物,笑着说,“那咱们就综艺见?”
江阮也笑,暂时告了别。
他去卸妆换衣服,一离开片场,就直接让徐小舟开车送他去机场,一晚都没耽搁,行李早就提前收拾好,在后备箱放了好几天。
江阮搭最早的一趟航班,傍晚六点左右就能到沪市。
就是机场离谢时屿他们拍摄的地方有点远,开车还得将近三个小时。
路上,江阮翻来覆去听谢时屿去拍戏之前发给他的语音,快要入秋,他外套里穿的是谢时屿那件衬衫,洗过几次,已经完全闻不到上面的香水味了,但穿上的时候还是有点害臊忸怩。
他感觉谢时屿好像嗓子不太舒服,但电话里问起来,谢时屿又说没感冒。
江阮抵达沪市,下了飞机准备去片场的时候,先麻烦司机开车,去附近一家老字号的店里买了点润肺的宵夜,还捎了份雪梨汤。
天色已经彻底黑沉。
他在车上戴上口罩,还有副没度数的眼镜,又扣上棒球帽和牛仔外套的帽子,影视城穿成什么样的都有,他这样也不显眼,只要能挡住脸就行,然后拎着餐盒,跟着谢时屿的助理许镜一路走进去。
“谢哥还没下戏,估计得一两个小时,”许镜很有眼力劲,听谢时屿让他提前准备的那些,就不敢慢待江阮,“江老师,要不然你先去谢哥保姆车上歇着?”
他是考虑江阮舟车劳顿,才杀青,没休息就赶过来。
但江阮有点想看谢时屿拍戏。
“我方便去看一眼么?”江阮瞥见不远处就在拍摄,“放心,就待在旁边,不出声。”
“诶,当然可以。”许镜连忙领他过去。
谢时屿在这个电影里特别出演的是秦国的一个谋士,野心勃勃却没能实现大业,恰好这几天在拍他被扣押水牢,还有暴雨夜策马逃出秦国的戏。他一身素袍,眉眼冷沉锋利,哪怕浑身湿透,一双眼眸黑漆漆地压过来时,仍然有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江阮过去时,这场戏眼看就要拍完了。
他远远地走去谢时屿那片休息区,放下拎着的梨汤和点心,先敞开晾了一小碗,隐约听到场记好像打了板,还没回过头,身后就有脚步声靠近。
“谁家新来的助理,这么勤快?”谢时屿手搭上他肩膀,不着痕迹地捏了一下,又松开,压低声音,笑得一股坏意,问他,“光送吃的么?还能不能陪着做点儿别的?”
江阮红着脸瞥他一眼。
“你要不要先去换衣服?”江阮指尖小心翼翼攥了下他湿透的衣料,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而且他听谢时屿的声音,跟前几天一样,还是有点哑,“穿久了难受。”
谢时屿倒不怎么冷,就是渴了,声音更低,说:“宝贝儿,先给我喝点水。”
江阮忙端起碗递给他。
谢时屿的衣料都紧贴在身上,虽不透,胸膛肌肉的轮廓都看得很清晰,温度灼人,他朝江阮这边靠近,江阮脸颊越来越红,感觉已经烧了起来。
“小流氓。”谢时屿察觉到,又故意挨他近一些,失笑说。
谢时屿下一场戏还得等一个多小时,他让许镜先带着江阮去自己私人的休息室,然后冲了个澡,又换了身衣服,才跟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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