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境结束的最后,他又见到了那晚打完架后,从黑漆漆的巷子里走出来的明维。
一如他主动抬手攀上来时,陆封州掌心下所触碰到的,他那不算结实宽厚却劲瘦坚韧的光滑背脊。
几个小时后天将破晓的清晨,陆封州起床冲了个澡。
梦中的画面反反复复在眼前播放,即便在心底承认,自己喜欢明维那样的身体,但是他也依旧将这个梦的起因,归结为是自己太长时间没有找过别人。
此时在宴厅瞥见与明维身形相仿的人,刻意压制的记忆再度被勾起,陆封州顿时就失去了和明宏儒寒暄周旋的兴致。
两三句结束了两人间的对话,他端着酒杯转身朝宴厅后的露台走去。
钱总没有在宴厅里为难明维,却在洗手间里堵住了他。宴厅旁的卫生间被改成了宽敞的公用洗手间,明维做完手上的工作,不愿意跑太远,直接在旁边的洗手间内里解决掉自己的生理需求。
钱总从门外进来的时候,他刚刚上完厕所,站在洗手台边洗手。
对方反手锁上身后那扇门,脸色晦暗地站在门边没有动。明维面容如常地直起腰来,没有去拿纸巾擦,而是慢吞吞地甩干手上的水珠,随即才转身朝门边走过去。
走到门边的时候,他被钱总伸手拦了下来。对方眼神阴郁地抬高下巴,语气轻蔑:“你叫什么来着?李维对吧?”
明维回答:“是的,钱总。”
“李维。”钱总微微抬高音调,脸上的高傲和厌恶的神态尽显,“你的餐车弄脏了我的鞋。”
明维顺着他的话音低头往下看,对方的鞋上的确蹭到了灰。灰尘覆盖了他的大半片鞋面,却怎么看都不像是餐车蹭脏的。
他什么都没说,再次开口向对方道歉。
显然钱总对他的道歉并不满意,他捏住自己的西装裤管往上提了提,将蹭到灰尘的那只鞋尖翘了起来。他指着自己翘高的鞋尖,话语里的恶劣尽显:“你现在用手帮我把鞋擦干净,我就不追究你的责任。”
明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被他这副不咸不淡的模样激怒,钱总那张赘肉轻颤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怒火,“不愿意是吧?”他阴阳怪气地问完,面上陡然露出几分狠意来,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重重往下扯,“你就是不愿意,也必须得给我用手擦干净。”
明维没打算再继续忍耐,他垂在身侧的手肘部微弯,五根手指缓缓握了起来。
对方虽然下手很重,但不管怎么说,已经是亏空严重且过度肥胖的中年男人,和明维打架时挨的那些拳头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明维并没有将他扯自己衣领的行为放在眼里。只是让他用手去擦皮鞋上的灰尘,这类羞辱性质明显的事情,明维断然是不愿意也是不会做的。
面前的人已经有些气喘不匀,却还在抓着他的衣领往下拽。视线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他眯着细长肉多的眼睛,阴沉不定地看向明维的后脖颈。
下一秒,明维脖颈后的创可贴被人粗鲁地撕了下来。
存在两天却仍未消失的痕迹瞬间暴露在空气中,对方立马就眼尖地辨认出来,那是什么痕迹。
意识到这点后,想到颜面尽失的那晚,他愈发地变得怒不可遏起来,也顾不上强迫他替自己擦鞋,转而又将明维扯了起来,推到门边的墙壁前,掐着他的脖子恶意讥讽道:“那天晚上在电梯里不是很有骨气吗?转头还不是被其他人给上了?在我面前玩宁死不屈的把戏,在别人那里还不知道放荡成什么样子?”
他肥大浮肿的脸庞略显狰狞,一只手掐在他的脖颈上没动,另一只手触感粘腻地摸上他的脸颊,喘着滚烫的粗气威胁恐吓道:“不愿意擦鞋子也行,你脱了衣服让我好好玩玩,所有的事情我都既往不咎。”
说完,不等明维开口给出任何回应,就捧住他的脸亲了上来。
明维眉头微微皱起,正要将自己的脸偏开,旁边的门冷不丁地就被人敲响了。
敲门声不轻也不重,不急也不徐,却让门内的两人同时停下动作,朝那扇门看了过去。明维反应很快,顺手就将面前人推开,转过身来把门打开。
沈三从外面推门而入,视线悠悠转过门边衣领不整的明维,最后定格在踉跄站稳气急败坏的钱总身上,眉尖缓慢地挑了起来,“我们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敏锐地察觉到他话中的“我们”,明维往门边走出一步,视线绕过沈三朝门外看去——
熟悉冷淡的英俊脸庞骤然映入眼帘,他眼眸轻轻定住,几十个小时未见的陆封州此刻就站在沈三身旁。
第17章 跟我
大概是没料到自己找明维两次,两次都能遇上其他人。那位钱总拉长着脸,在心中直骂晦气,面上却不敢显现出来,转而气冲冲地呵斥明维,别站在门边挡路。
沈三很快也认出了明维来,那个在会所不给自己面子,却想方设法往陆封州身边凑的服务生。目睹过那晚他打架后的样子,沈三心底半点也不相信,他会忍气吞声地受人欺负。
他本就对明维隐藏起来的本性有几分兴趣,此刻撞上天降人情的场面,他自然也不介意主动搭把手。见钱总面容难掩怒色,沈三抬脚跨入洗手间门内,当着他的面捧起明维的脸,吊儿郎当地打量片刻,“这服务生模样倒是周正,钱总要是不介意的话,今晚借我玩玩怎么样?”
话既然已经明着说出口,说话的人又是他得罪不起的身份,钱总只能闭紧嘴巴,自己吞掉这个哑巴亏,眼睁睁将到手肥美猎物拱手让人。
只是到底还是见不得明维好过,临走以前他还不忘出声膈应道:“长得虽然好看,也不知道干不干净,沈总可别被他装出的样子给骗了。”
沈三这才看见明维脖颈后露出来的痕迹,很明显是被人在床上弄出来的。他非但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倒对明维这副自然坦荡的神色另眼相待起来。
与其耐着性子去哄那些清纯小男孩,他更加喜欢找明维这类干脆直接的类型。原本只是对明维感兴趣的沈三,这会儿看着他那截露在衣领外的修长脖颈,倒是平白无故生出了点其他的心思来。
和陆封州往洗手间里走两步,他回过头来叮嘱明维:“你到外面等着别走。”
明维应声停留在门外,没有立即离开。
约莫两三分钟以后,沈三步伐从容地从里面走出来,停在他面前,看着他没有说话。
对上他意味深长的视线,明维主动开口道谢:“谢谢沈总。”
“你叫李维是吧?”沈三略微颔首,抬手撑在他身侧墙上,“我帮了维维的忙,维维打算怎么谢我?”
明维面色不动如山地问:“沈总想怎么谢?”
沈三低头往他面前凑了凑,指腹不轻不重地从他脖颈后抹过,语气里逐渐染上暧昧:“依我看的话,不如就以身相许吧?”
明维抬起眼眸来,佯作听不明白道:“沈总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随时都可以叫我。”
沈三的脸色晴转多云,捏住他的下巴话语直接:“我让你跟我上床,你别给你我装傻。”
明维没有说话,视线却不着痕迹地越过他,朝他飞快地看了一眼。
注意到他的不专心,沈三捏在他下巴上的力道微微加重。
明维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他脸上,平静镇定的脸色却瞬间垮为胆怯与惊惶,浅褐色的瞳孔里蓄满了名为害怕的情绪。
沈三看得满脸惊异,倒不是他没见过明维这样会变脸的人,只是以他沈家人的身份来说,平日里也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这样毫不避让地戏弄他。
紧接着,他就听见明维可怜示弱的嗓音在自己耳边响起:“沈总别这样。”
伴随着他话音落地的,是陆封州从洗手间内走出来的脚步声。
明维将求救的目光巴巴地投向沈三背后的陆封州。
后者抬眼朝他们瞥一眼,想到明维脖子上还未消失的痕迹,最后还是出声叫沈三道:“还不走?”
原本兴致就被消磨得所剩无几的沈三,在陆封州话未出口前,就将手从明维脸边拿开了。但他显然没有料到,陆封州还会管他的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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