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维甚至还来不及退回去,视野内陆封州的身高瞬间拔高,对方的胸膛骤然朝他贴了过来,嘴唇擦着他的下巴与唇珠轻轻掠过,距离极近地停在他的脸旁。
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一拍,感受到迎面洒落下来的温热呼吸,明维神色恍惚地转过肩头,掌心按住桌边缓缓往后挪去。
陆封州陡然抬手扣住他肩头,两条手臂越过他身侧撑在桌边,以松松环抱的占有姿势,不由分说地将他堵在办公桌前,“去哪里?不是要拿纸擦嘴巴吗?”
他说得轻描淡写,嗓音里却隐约透着几分危险深沉的意味。
虽然对方从未明示过,但其实明维也已经能看得出来,那晚陆封州让他离开,是真的生气。而得知外套的真相以后,陆封州似乎也生出了反悔的心思,想要让自己回去。
如若在外套被翻出来以前,明维没有去参加那场慈善晚会,那么他大概是愿意回去的。费尽心思掩人耳目地回国,明维不甘心自己的所有努力,都毁于令人啼笑皆非的误会。
但这样的假设也不尽然对。假若明维没有参加那场慈善晚会,或许那天晚上,他甚至都不会选择沉默离开,在遭到陆封州误会的境遇面前,他那点不愿意公之于众的秘密,以及不愿意摊开来给对方看的自尊,似乎也就变得不再那么重要。
明维能够感觉得出来,对方还在为自己推开他的事不高兴。他眼下唯一能够做的,也只有在对方面前,依靠理智来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抬手推了推陆封州纹丝不动的手臂,明维直视对方的眼眸道:“陆总——”
没有让他把剩下的话说完,没有任何预兆的,陆封州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明维面色微微顿住,后腰略显僵硬地压在桌边没有动。
大约是陆封州的目光过于强势,两人的姿势又这样暧昧,明维以为对方是想吻他。两人的视线无声相交,陷入短暂而又意味不明的胶着中,谁都没有先动。
明维的神经甚至不自觉紧绷起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封州。脑中已然反复演练过多次,假如陆封州真的要吻他,自己又该如何做出拒绝。
他将所有心神放在陆封州身上,也因而当办公室外响起敲门声时,明维惊得压在桌边的后腰轻轻弹了弹。
察觉到他的细微反应,陆封州不予置评地从他脸上移开目光,转而将视线落向办公室中那扇紧闭的门,却始终没有开口让人进来。
明维已经冷静下来,适时出声提醒他道:“有人在敲门。”
他的话音尚未落地,就连说话时轻张的嘴巴,也还没来得及合起来,陆封州忽然就抬起手指,就朝他的嘴唇压了上来。
明维眼皮微不可见地抖了抖,反应过来以后,才意识到陆封州的手指下方,还垫着一层薄薄的纸巾。
仿佛没有听见门外的敲门声,陆封州指尖捏着干净柔软的纸巾,动作不轻不重地沿着他的唇角擦拭起来。
明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维持着微微张嘴的模样,任由他指尖的力度落在唇边,将自己的嘴唇揉出轻微的褶皱来。
将对方眼眸轻垂,面上不冷不热的模样收入眼底,近距离地望向他挺直的鼻梁,明维陷入了轻微的出神中,就连嘴唇上的力道什么时候消失的,都不曾发现过。
陆封州丢掉手里的纸团,松开他缓缓朝后退去,没有再对他做出任何其他的举动,“你去休息室把早餐吃完。”
在他的话里骤然回神,明维端起放在桌边的早餐,思绪复杂地躲进了陆封州的休息室里。
对陆封州的那些工作不感兴趣,并未刻意去偷听他们的谈话内容,他独自待在休息室中吃完早餐,脑中忍不住又开始回想,陆封州在办公室里做出的举动来。
明明已经在心中下定决心,不会再与对方恢复原来的合约关系,可是真当对方如以往那般对待他时,他又做不到彻头彻尾地抗拒。
回顾相处的这几个月以来,他甚至从未在陆封州那里占据过任何主动权。
在国外生活的那些日子里,他明明已经学会了生存与打架,也学会了用凶神恶煞的神情来吓退旁人。幼年有过受欺负的短暂经历后,他不再让自己陷入任何的被动境遇里。
可他在陆封州面前,似乎永远都是被动的。
这其中或许有故意伪装的顺从在,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从未在对方面前露出过自己的锋锐爪牙,亦从未将自己的阴暗与不堪剖开给对方看。
就好像即使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他在陆封州面前,仍然还是那个在厂房向对方求救的小孩,仍然还是那个在墓园里被对方捡到的流浪儿。
留意到休息室外的谈话声消失,明维清理掉桌面的垃圾,准备起身开门出去。
握在手中的手机陡然亮起,长久的静音状态下,来电显示在屏幕上无声地跳跃,程小北再次给他打来了电话。
在休息室中停下脚步,明维转过身去接起了电话。
两人已经许久未见,也许久未有任何联系。程小北局促而又生疏地在电话里与他寒暄,明维耐着性子听了片刻,最后面色如常地打断了他,询问他有什么事情。
程小北是来找他借钱的。
尚且不看两人如今关系怎样,明维又怎么可能会有钱借给他。他直截了当地告诉对方,自己也没有多余的钱可以借。
大概是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对方在电话那头陷入长久的沉默里。久到明维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已经忘了要挂电话,程小北的声音又裹着浅浅电流声响起。
为当初做过的事情心生悔意,他想约明维出来见一面。
电话挂掉以前,明维开口答应了他。
第71章 赴约
汇报工作的下属离开以后,见明维在休息室中迟迟不出来,陆封州推门进去找他,“还不出来?”
将手机放回口袋里,明维转身朝门边走过来。见陆封州高大挺拔地堵在休息室门口,似乎没有要为他让路的打算,他不得不停下脚步,眼底带有几分提醒意味地望向对方。
陆封州分明已经收到他眼底的提醒,却依旧熟视无睹般地立在门边,眼眸满含审视意味地开口问:“刚才为什么要躲?”
明维沉默一秒,面色镇定地回答:“陆总对我做这些事不太合适。”
说完,再次用眼神示意对方给自己让路。
陆封州脸色不太好地从门边退开,看明维目不斜视地从自己身前走过,视线数次从他脸侧滑过,心绪起伏不定地敛了敛眉。
眼看明维头也不回地越走越远,他最后还是没有忍住,神色变幻不定地伸手握住了明维手腕。
“外套的事情,我跟你道歉。”视线扫向明维那张看似无动于衷的脸庞,陆封州不由自主地皱起眉来,“那晚发火的事情,我也跟你道歉。”
有意识地避开他投向自己的目光,明维眼眸轻垂没有接话。
“按照原本签好的合同来算,离关系结束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语气微微顿住,陆封州嗓音又低又沉地向他要求,“剩下的这个月,我希望你能回陆家住。”
虽然对陆封州的想法早有预料,但是没有想到,对方会这样直白地告知他,明维忍不住抬眸扫了他一眼。
隐约从他的缄默中,探出了他想要开口拒绝的念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陆封州握住他的修长手指缓缓收紧,“你想要什么?”
未料他会这样问,明维眼底涌起明显的诧异情绪来。无论他想要什么,陆封州都会愿意给吗?
“钱?还是房子?”陆封州口吻平常的问话落入他耳中,“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
明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过于天真,他想要的东西陆封州不会给,而陆封州能给的,永远都可能会是他想要的。
“我不要钱,也不要房子。”他摇了摇头,“也不想再和陆总玩这样的合同游戏。”
骤然听见他用游戏来形容时,陆封州心底涌起一阵轻微怒意来。然而冷静下来细想,明维这样的形容似乎并没有错。甚至与最初找明维签合同时,陆封州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他不明白自己的怒意从何而来,也无从将这些情绪从心底宣泄出去,最后只能面容紧绷地看着明维抽出手臂,从自己眼前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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