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封州自己看来,能够主动向明维道歉,已经算是他在这件事上做出的最大让步。然而明维看上去却并不领情,以他这样的身份来说,想要什么样的情人没有。
明维对他来说,也仅仅只是可有可无的床伴而已,陆封州留恋的也只是他的身体,除此以外再无其他。既然明维执意要拒绝,那么这些同样的话,他断然也不会再向对方提第二次。
眉眼间浮现出明显的冷意来,回到办公桌后坐下,陆封州没有再抬眼扫过明维。
接下来的时间里,虽然同样身处这间办公室中,两人却没再有过任何交谈。临近中午的时候,陆封州就拿上西装外套离开了。
明维单独留在办公室里,一时间也难以确定,自己是该走还是该留。好在没有过太久,杨预就打电话过来,告知他已经在公司楼下安排了车,明维随时都能带上乐高零件离开。
结合此前对方微愠的神情,隐约察觉到陆封州的态度转变,他什么都没有说,带上所有的乐高零件从办公室里离开。
那天以后,陆封州没有再联系过他。明维白天跟着娜娜跑拍摄场地,晚上回来待在房间里研究乐高。再次见到陆封州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程小北约他在一家高档酒店的餐厅里见面。
从程小北出现的时间节点,再到普通人家消费不起的高档酒店,种种迹象无时无刻不在向明维表明,这件事里隐藏着极大的破绽与漏洞。
但是明维什么都没有说,他过去不会畏惧忌惮别人使出的这些伎俩,如今亦同样不会。恰如那晚会答应和他们去买奶茶,明维也同样能够镇定从容地去酒店赴约。
与程小北吃的那顿饭,菜单是提前就已经定下的。当晚对方点的是西餐,明维从小在国外长大,用起刀叉来自然是再熟悉不过。
可程小北明显就不太一样。
他穿着廉价的衬衫出现在这里,无论是切牛排时紧张生疏的手法,抑或是倒红酒时局促轻缩的肩头,都显现出了他与这家西餐厅中氛围的格格不入。
这让明维愈发在心中肯定起来,无论是这家西餐厅的选择,还是他们吃的晚饭菜单,皆是出自程小北以外的人之手。
明维首先想到的就是容林,只是他同样也不认为,家境普通的大学生会有这样的手笔。他仔细留意过桌上的每道菜品,趁对方转身找服务生的间隙里,顺手调换了两人的红酒。
两人面对面地进食,程小北主动提起数月前出去买奶茶那晚,坦言当时被同伴留在烧烤店中,对他们要算计明维的事并不知情。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面上愧疚的神情不似作伪。即便与程小北来往的时间不长,但对方说的话真假与否,他仍旧能够轻松分辨出来。
因而明维对他的话相信了大半,虽然不知道今晚对方有什么目的,但是数月以前的那个晚上,他相信面前的人只是单纯被人利用而已。
只是时隔好几个月,中间已经出现大片大片的记忆空白,此刻他对眼前的程小北,再无半点熟悉与了解。
带着满脸呼之欲出的歉意,程小北神色忐忑地向他敬酒。
明维喝下了手边调换过的红酒,在程小北拿出酒店里的房卡,提出让他陪同上楼去取东西时,佯装对他的违和与反常无知无觉般,神色平静地开口答应了。
两人并肩从餐厅里离开,搭乘餐厅外的电梯前往酒店高层的房间。
电梯厢门打开的那个瞬间,明维余光里似乎扫到了温嘉盛进入餐厅的侧影。并未转过头去细看,下一秒,他收回自己的眼角余光,跟在程小北身后,抬脚跨入了空荡宽敞的电梯内。
第72章 找你
从电梯里出来以后,明维在走廊里遇到了几天前见过的那个小明星。
小明星脸颊发红地挂在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身上,起初他只觉得那张脸有些眼熟,脑海中接连掠过容林发来的照片,以及从陆封州办公室里走出来的年轻男孩,明维这才认出他来。
程小北领着他从两人身旁走过,全程眼观鼻鼻观心地埋头看路,并不打算节外生枝。倒是明维想到那张照片,不由得多看了小明星一眼。
却见男人板着脸色将对方推开,似乎有些厌恶与他的肢体接触。
小明星被推倒在地毯上,神情尴尬而又难堪。在对方转过头来以前,明维不着痕迹地收回了目光。
借由这样的插曲提醒,明维反而头脑清醒地想起来,容林没有这样的手笔,却不代表钱总没有。更重要的是,自己当初不仅仅与容林有过节,他还得罪过钱总。
两人拐过长长深深的走廊,程小北最后停在了道路尽头的房间门外。走到这里的时候,对于程小北今晚约自己出来的目的,明维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结论。
与程小北来往的那些时日,两人关系虽然称不上特别亲密,但也算得上是普通朋友。后来渐渐疏远时,明维也并未与他撕破过脸,他其实并不太理解,程小北如今这样做的缘由。
甚至在对方将房卡拿出来时,明维还没有想过要对他下手。他伸出手来按住程小北,语气如常地问:“你还和容林有联系吗?”
程小北握住房卡的那只手骤然僵住,而后小幅度地摇头道:“他已经从会所辞职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似乎有意地避开了明维的眼睛。
“他辞职以后,你们就没有再联系过了吗?”明维又看着他追问。
程小北的眼睛眨了眨,明显是有些闪躲。顶着明维直勾勾的注视,他语气嗫嚅地开口:“没有。”
不再多说什么,明维面色平常地点了点头,松开了按住他的那只手,亲眼看他将酒店房间的门刷开。
程小北动作缓慢地将门推开,却没有率先往里面走,而是转过头来询问明维,是否能够陪他一起进去。
明维面不改色地点点头,看上去对房间里的情况浑然不觉。
程小北插上房卡朝里走,听到身后明维跟上来的脚步声,在心中松了一口气。房间是小型的舒适套间,面朝他们方向的那间卧室,房门是轻轻掩起来的。
门缝中一片漆黑,并无任何光亮透出来。整个小套房更是寂静无声,只能听到他们两人走动的细微声响。
“你哪来的钱住酒店套间?”明维的问话声里带着几分不经意。
“前段时间认识了有钱的老板……”程小北不敢回头,只吞吞吐吐地回答他。
他将明维带到那间卧室里,自己停在门边摸索墙边的开关,打开卧室里的顶灯,“维维,”程小北站在墙边没有动,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气虚,又像是有些紧绷,“可以帮我找一下手表吗?”
抬眼环顾过整间卧室,明维将视线停留在白色干净的床单上,“在床上。”
“可以帮我拿一下吗?”程小北话语略显急切地问。
明维没有说话,不紧不慢地抬起脚来,朝卧室里迈出了一步。
身后同时传出了轻微的响动,在他走入卧室中的那个瞬间,程小北神色紧张地挪向卧室门边。他停下脚步回头,站在距离程小北不近不远的地方,暗下来的眼眸直直望向他的脸。
程小北握住门把手的指尖轻轻哆嗦起来,可怜与畏惧的情绪从他眼底大片大片地漫了上来,“对不起,维维。”程小北的半边身体已经退到了门外,他的声音听上去战栗而又哆嗦,“我也是没有办法才会这样,真的对不起。”
他一边语无伦次地道歉,一边退出卧室要将门关上。明维比他反应更快,几乎就在他话音落地的同时,明维的手就已经抓上了门后的把手。
房间门受到来自两侧的外力,立刻变得纹丝不动起来。他与程小北隔着眼前这扇门,陷入了漫长而又煎熬的僵持中。
“我以前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明维问得漫不经心,同时在心中思索,钱总这时候是在门外等着,还是在赶来酒店的路上。
“你没有。”程小北的声音愈发颤抖得厉害起来,他努力地想要将面前的门关上,“是我对不起你。”
明维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来,假如只是单纯地有愧于他,程小北又为什么会这样紧张与害怕。垂眸思考之际,又有异样的响动声近距离地落入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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