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那真是太可惜了,”秦丘便顺着沈路的话摇头叹息,而他语气里的遗憾究竟有几分是出自真心实意便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你想要杀人的那个人付出代价吗?”
“想,我当然想,”沈路骤然睁开双眼,眸中甚至浮现出一丝不甚明显的血色来,“我想把凶手揪出来,然后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从来都是温和待人的沈路这回语气中居然带上了些许狠戾,于是秦丘便笑了:“你想让那个人怎么样?”
“想让凶手怎么样?”沈路便嘲讽地勾了勾唇,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一丝光亮,“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自嘲完毕后便不愿再多说,而是对秦丘挥了挥手,有些病恹恹地缓步上楼而去。
秦丘这回倒没再拦着沈路,而是站在原地摩挲着杯壁,陷入沉思。
他早就料到沈路正在帮助的那个男人可能会在近期丧命,也早料到沈路会因为对方的死亡感到愤怒,甚至于这一切都是在他的推动下才能发展得这么顺利。
沈路的愤怒就是他一直以来想要图谋的东西,他想知道,在一个罪犯做了触及沈路底线的事之后,沈路究竟会不会重新产生跟他一样的,想要将罪犯从这个世上屠尽的想法?
如今的情况分明就是他想要看到的。
可是为什么,在看到沈路落寂的表情后,他心底居然隐隐浮现出了一丝名为后悔的情绪?
抵达房间的沈路将新的卡片作为证据存进密封袋里,冷静片刻后掏出手机给蒋琛发了个消息问其是否有空,还不到五分钟,蒋琛就直接打来了个电话:“我们今天没有案子,正闲得无聊在家打游戏呢,怎么了?”
“我记得你加入调查局后好像参加过跟武器有关的培训,我想请教一下,会用远距离射程的枪的人一般会是什么身份背景?”
“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闻言蒋琛疑惑不已,却并未深究,“射程多远?”
沈路便开始回忆当时的案发现场,Malcolm Johnson中弹的位置位于不太长的巷口中央,假设子弹的距离一定是直线,那么两个巷口单算平面就有共有一百三十度左右的被攻击范围,再加上周围还有几栋矮楼,考虑到高度因素后就更把嫌疑人的射击范围扩了又扩。好在那附近是居民区房屋的高度几乎是一致的,就算有几栋相对较高的楼却也没有高到夸张的地步,不然推算过程还会变得更加麻烦。
除此以外,当时在周围警戒的警员们并未发现有人朝着Malcolm Johnson的方向举着枪准备射击,当时能够听到的枪声也比较微弱,说明凶手要么是用了消/音器,要么就是距离案发现场相对较远。
初步预估之下,沈路认为凶手当时的射击距离可能在50米至400米的范围内。
沈路将自己推测的距离大致讲了番,蒋琛抽了抽嘴角,忍不住轻嘶了声:“这个范围说实话有点过于广泛了,50米的话理论上只用手/枪也是可以击中目标的,更远的话一般就得用步/枪了,如果你想给用枪的人做画像,那就需要把这个人的射击习惯、用枪类型、子弹类型等等因素全考虑进去,只给一个射程肯定是没法分析出来的。”
“如果是击中了心脏呢,”沈路抿了抿唇,“一击毙命。”
“只有这两个信息的话,我猜你说的人应该是个捕猎爱好者吧,经常打猎的人喜欢射击匍匐着的猎物的头部,但如果是比较大型的动物,比如黑熊之类的,他们就会考虑射击熊的心脏,”蒋琛更加不懂沈路把侧写要求局限在这个范围有什么意义了,不过还是认真答道,“虽然从心脏一击毙命的人也可能是专业的杀手,但杀手为了完成任务一般会瞄准更容易造成伤害的位置,心脏位于人的体侧,猎物处于移动状态的话会很容易打漏,所以很多杀手一般不会刻意去瞄准目标的心脏……哦,在这方面有强迫症的杀手除外。”
“这样,”沈路便点了点头,“你说步/枪的话会不会不是很便于携带?”
“感觉还成吧,因为一些公司在武器的长度方面还挺敢于创新的,像最短的步/枪就只有五六十厘米,说到这个,他们做的最长的枪甚至都超过两米了,但考虑到实用性的话,特别长或者特别短的枪其实都会削弱子弹威力,正常来说很少有人会选长度这么极端的枪,”蒋琛沉默片刻,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哦,而且步/枪还有折叠式的,所以说如果有人刻意想要隐藏枪□□还真不是件难事。”
这些知识让沈路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藏在暗处的那个人该有多么难抓,他有些烦躁地捏了捏下巴:“我明白了。”
“啊?那,你明白了就好吧……”
蒋琛满腹枪支知识还没开始讲呢,沈路却已经突兀地结束了话题,这令他有些懵逼地开口问道:“发生啥了,感觉你今天情绪好像不太对?”
“你也感觉出来了?”沈路便微微勾唇,“我确实心情不好,因为我害死了一个人。”
蒋琛顿时被吓得声线都变了:“啊????!”
“骗你的,”沈路被电话那头的人逗得心中郁气消散了些,“不过确实发生了点儿事,我在想,我只是希望善良的人不要在生活中遭受那么多痛苦,所以想尽可能用我所有的善意去对待他们。”
说到这里,他垂下眸子,语气无助:“我只是想对所有人都好一些,这难道也是错的吗?”
第25章 二十五
蒋琛猜不出青年发生了什么又不敢直接问,只能干巴巴安慰对方:“你这么想当然是没有错的!”
“我以前也这么觉得,”沈路便无奈地低叹了声,“但我现在才发现这样其实错得离谱。”
“不过我现在已经没那么难受了,你不用担心我,好不容易能有个假期不如赶紧打游戏去?”沈路不等另一边的人再说什么,便紧接着笑劝道,待对方不情不愿地应了声才动了手指将电话挂断。
事实上,沈路此刻仍然愤怒,甚至还觉得自己这种人有些可悲,因为他发现自己就连愤怒都愤怒得如此理智,简直就像一个不懂该怎么为人难过的无情人偶。
他理智地猜想着送花人接下来可能采取的各种行动,一边在脑内做着计划模拟一边在房间里翻找起之后可能会用得上的各种物件,做了四五遍场景模拟后,他又开始推测起这个计划可能遭遇的最差结果,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的同时又思索着该如何解决之后可能会遇到的麻烦。
接着沈路又打起精神,移到办公桌前坐好开始处理后事。
本来他都已经把Malcolm Johnson搬家的事安排得差不多了,还联系了新闻社的朋友想要发一刊文章呼吁社会关注假释犯……如此一来之前的一切努力又都打了水漂,他只能一个接一个向自己的老朋友们打电话道歉。
忙了一晚上的他身心俱疲,第二天便又厚颜无耻地从副局那把自己的病假要了回来,早饭后他换好休闲装准备出门散散心,却发现家门口不知被谁放了一束新的花。
这回他收到的却不是之前的黄玫瑰了,而是一束红得看似要燃起来的新鲜蔷薇,蔷薇花瓣上沾着水珠,而花丛中果然又如他所料夹着张留言卡片——
你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不堪的世界。
这绝对不是同一个人送来的花,沈路有些头疼地想,因为一个精神病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然就改变了他的妄想内容。
但新的送花者的加入一下子就把事态给变得更加复杂了。
沈路将新的花束和卡片加入证据列表,连同昨天的收获火速送往了Justin那边进行新的一轮的取证调查,两张卡片上仍是没有留下任何与人身份有关的线索,Justin便无奈抱怨道:“我是真的好烦这种有脑子的罪犯,他们把脑子用在哪不好,干嘛非得给别人造成一堆堆的麻烦?”
“对不起,”沈路赶紧苦着脸诚恳道歉,“我老是把成堆的麻烦往你这儿带,是我不配做人。”
“不配做人夸张了啊,”Justin好笑地乜了他一眼,“现在事情变得这么严重,你还是没给蒋琛学长讲讲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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