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不就是在帮你吗?”秦丘不恼,仅是语气淡然地反问道,“我想让你知道,我能帮你做的远比教你跳舞这件事要多得多。”
“这样啊,”沈路佯装成恍然大悟的模样,“所以说这次的案子你也可以帮我咯?”
秦丘深沉的蓝眸定定撞入那片明亮的棕色:“只要你想,那我就能让你的案子办得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听到这话的沈路脚下突然一打岔,就这么一脚踩在了秦丘的鞋尖上,“对不起!”
黑发蓝眸的男人面不改色地微微一笑,而沈路则颇为心虚地立即移开了视线。
他才不愿意承认自己被这个男人说的话影响得连舞都跳错了。
明明对方性别和长相都这么符合自己心意,连为了讨好自己时说出来的甜言蜜语都正巧能击在自己的心窝上,可是为什么,这个看起来像是二十四孝男友的人,实际上却是个有着偏激思想的杀人犯呢!
一直以来自认正直无比的沈路皱了皱眉,这一瞬间他百感交集,心中说不上是排斥多一些还是惋惜多一些,下一刻他的神情却蓦地古怪起来,摇了摇头想把脑子里的危险念头赶紧甩出去。
然而一种想法不会凭空诞生,对秦丘产生的名为“惋惜”的情绪表明沈路并不讨厌对方的个性,认识对方的这一年来,沈路的潜意识认定了这个男人本是不该走到这种地步的。
——你这个人同情心太旺盛了,以后处理案子的时候千万不要对那些罪犯抱有太多同情,不然会影响断案不说,而且这件事本身还毫无意义。
蒋琛在他入职前提的建议突然钻入脑海,终于回想起要限制自己的同理心的沈路闭上双眼,虚弱无比地悠悠叹起气来。
“怎么突然叹气?”两人的舞步戛然而止,疑惑之际,秦丘体贴的询问忽而传入耳中,“是累了吗?”
“没什么,”沈路抬头望向男人,眼神怨念,“就是案子的事我自己能解决,你别老想着帮我办案什么的,这不合规矩。”
“好,”男人便又顺从地答道,“如果你今后需要,记得我一直在你身后,随时都可以帮助你。”
得到秦丘承诺的沈路苦着脸垂头抿了抿唇,这个男人越是向他表达善意,他就越忍不住觉得对方其实是想做个好人的,也就愈发好奇男人过去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让他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趋吉避凶是人类的本能。做什么样的事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做出怎样的选择才能让自己在人生中会受到的各种损失减少到最小?人类总会下意识地去思考这些问题,并深切期盼着自己做出的选择带来的结果能都是“吉”。
但很遗憾,这世上大多数人都做不到他们心底的这种期盼,原因在于多数人类仅是随波逐流地活在世上,他们没有培养出足够的思考能力、看不清自己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也看不清迷雾之下所掩藏的事物的真相是什么样。
简单来说,大多数人在做某件事之前从未想过“做这件事是为了什么,做这件事能给自己的精神和物质上带来什么好处,又可能会给自己及身边的人带来什么样的痛苦”等一系列问题。
也有少部分人不太一样,这类人擅于思考和反省,智商和情商也相对较高,他们常在做出一份选择前就考虑好了这个选择可能造成的各种后果——虽然他们的思虑并非万全,但比起前一种人来说做的考虑已经更加充分,相对而言,他们也就更能回避人生道路上许多糟糕的事。
就算没有官方检测报告,沈路也感觉得到,秦丘IQ和EQ都称得上较为顶尖的了,这样的人能轻易分辨事物的利弊,也能较好地掌控自己的不良情绪,通常情况下应是属于最不易走上违法犯罪道路的那类人。
秦丘这样的人在人生道路中没做出凶险更小的选择,通常会是由于对方在对事物的分析上产生了失误,除此以外还有令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对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为了什么——
因为知道只有这样的选择通向自己唯一想要的东西,所以他们只能无视这份选择将带来的惨烈后果,头破血流地在错误的道路上不停走下去。
如果秦丘仅仅是在没看清事物本质的情况下产生了失误,那么只要沈路多花些时间向他将事情的条理讲解清楚,对方头脑里的那些危险念头就能很轻易被解决掉了。
可事实上,沈路已经跟男人多次讨论了相关问题,男人每次都点头表示沈路说得对,而对方的行动却几乎称得上是阳奉阴违。
因此沈路想,秦丘一定是想明白了一切利弊的清醒的罪犯。
这个男人对外展现出的个性过于复杂,他像是个偏执狂、又像一个赌徒、还像是个深陷绝境的走投无路者,但这些复杂的个性终究指向一个结论——他的背后一定有着一段相当痛苦无助的童年往事。
想要让秦丘甘愿束手就擒的话,只能一步一步试探着从对方的童年经历入手解决。
蒋琛之前的提醒犹在耳畔。
而被自己的“坏”习惯逼得已经无法回头的沈路咬了咬牙,在心里无奈地想着——就让控制同理心什么的见鬼去吧!
“你之前说过,你会告诉我所有我真心想要了解的事,这还作数吗?”
秦丘眸光不由得诧异了一瞬:“嗯,作数。”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这个案子告一段落后就讲给我听吧,你的过去,”沈路点了点头,望向男人的眼眸里满是认真,“我还是猜不透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因此没办法完全信任你,但我已经产生了想要了解你的想法。”
这句话不单单是真心的泄露,同时也是情感上的博弈,但凡秦丘诉说过的甜言蜜语中有一丁点是真的,这种吐露真心的话就会对他讲诉过去的事起到催化作用。
“你终于想要了解我了,我很高兴,”秦丘眉眼弯弯,语气甜蜜得有如情人间的呢喃,“曾有人说过,当一个人决定了解另一个人的时候,往往意味着一段感情的开始。”
沈路将视线从男人那显得火热的眸中微微移开,没有应声,却也没否认。
心中怀揣不同目的的两个人各自布好了一张大网,也不知谁才会率先成为对方那条釜底游鱼。
第42章 四十二
秦丘幼时到底经历过什么?以他的能力分明能轻易成为社会顶层人士,为什么又要剑走偏锋选择成为一个罪犯?他实施犯罪行为时有没有共犯在背后做支撑?以他所在的团队的能力又能做到什么程度的犯罪行为?
抱着以上数条疑问,沈路几乎是头脑发晕地前往了酒会现场,好在他看起来就是个没身份没地位的商业新人,一时间也没什么人主动过来与他攀谈。
而这回,局里给他设定的身份信息恰好就是初入商场的创业新手,二十七岁,在某IT大头打了五年工,今年刚凭攒下来的工资自己开了个公司,是个不靠父母、自力更生的有为青年。
没人接近来打招呼,这正好给沈路留出了空间暗自观察参加酒会的客人。
放眼望去,酒会中三十至五十岁的男性居多,大多数男性看上去精干老练,不好接近;少数几位气场温和的男性身边都站着一名女伴,畅谈正欢;女性客人的数量相对较少,有女性身边围着好几位男性,几人神情放松、姿态有礼,似乎是正在进行商业上的交际;会场西侧的角落还聚着群正嬉笑着的年轻男女,看上去像是跟着父母一同来长见识的、早就互相认识了的富二代。
这么一看,似乎现在不管凑上去跟谁打听Pallas Bazley的事都会显得特别突兀。
沈路略不自在地理了理胸前的西装扣子,接着上前几步来到一张没人的圆桌前,端起一杯香槟小口地喝了起来,就在这时,那群富二代里一个穿着复古礼服的棕发姑娘小跑着来到沈路身边,带着娇羞却不容拒绝的表情邀请沈路去舞池中间共舞一曲。
目前还不是舞会时间,舞池中只有一对夫妇正甜蜜无比地跳着贴面舞,沈路迟疑半晌,最终还是顶着尴尬同意了女孩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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