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好转身,面对墙壁摸索起其上的电灯开关,下一刻一具温热的躯体从他身后贴了上来:“Sean……”
沈路浑身的汗毛顿时全炸了起来,他下意识就想把身后的男人直接甩开,却在感受到对方喷在耳廓的炽热呼吸后硬生生控制自己止住动作:“你、你发烧了?”
“发烧?”男人便有些疑惑地反问道,片刻后恍然大悟地“哦”了声,毛茸茸的脑袋在沈路颈间蹭了蹭,语气却颇带上了几分不以为然,“好像是。”
沈路:“……”
终于找到开关的他啪的一下把灯按开,随即将不太老实的男人推到床边:“你坐下别乱动,等我一会儿,我去储藏室找找医疗箱。”
几分钟后,当他带着感冒药和体温枪回到秦丘卧室,男人果然维持着原本的模样静坐在床沿,额前及鬓角的发丝被虚汗浸湿后柔软地贴在面颊上,远远看过去既柔弱又无助。
“我来帮你量量体温哦,”面对这么个烧懵了的病号,沈路难得对其放柔了表情,几乎是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劝着,“头抬起来下,你的刘海把脑门儿全遮住了,要不先稍微把头发捋捋?”
秦丘微微抬头,俊美无俦的脸庞忽而染上了层迷蒙:“你不帮我?”
这理所当然的疑问令沈路无语凝滞了下,下一瞬间他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你连薅一下脑袋上的毛都要别人帮忙动手?”
“我还以为,”男人转了转碧蓝的眸子,语调缓慢,语气委屈,“你关心我。”
靠了,明明得寸进尺的是秦丘,他却总有种是自己在欺负对方的错觉!盛世美颜对人的影响就非得有这么大吗?!
真是怕了这个人了!
沈路没好气地抬手,不怎么温柔地将男人挡住额头的刘海弄到一边,然后将体温枪缓缓抬到男人额前,正要按下测温按钮,却忽闻男人嘴里蹦出了声极为响亮的:“嘣。”
“……”沈路咬牙,将体温枪狠狠怼上男人脑门儿,“难得对你好点儿你就非得作是不是?”
“不是,”秦丘被沈路戳得向后微仰,在高烧的影响下他面部潮红,平日里似笑非笑的表情也因此添了许多病态,“体温枪不能贴额头,你这样量体温量不准的。”
沈路便佯装恶狠狠道:“那正好,是天意让我再多怼你几次。”
秦丘闻言沉默下来,几秒后歪头冲沈路柔柔一笑:“好啊,不管你想对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沈路:“……”
他竟忘了秦丘此人可以做到如此不要脸。
算了,他跟一个不要脸的病号计较什么呢。
沈路疲惫地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将体温枪移开了些,按下按钮后显示屏上便出现了几个鲜红的数字——39.1。
所以说啊,为什么这人都烧成这样了,那酷爱搞事的性格却都没被收敛半分?
他目光复杂地望向男人侧脸:“你换个衣服,我开车送你去医院吧。”
“三十九度一?”从沈路手里接过体温枪,秦丘看了看其上的显示的体温,却依旧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态度,“不用去医院,我死不了的。”
“再涨个零点几度你的脑子就要被烧得半熟了,”沈路无奈翻了个白眼,“到时候说不定真死不了,但聪明绝顶的你估计要被烧成个智障。”
男人似乎没听出小室友口里的“聪明绝顶”四字也颇有嘲讽意味,认真考虑了片刻自己成为智障会是什么样,最终有些扼腕道:“那你还是送我去医院吧。”
没想到这人倒是把智商看得比命还重要。
沈路莫名觉得有些想笑,呼吸间他低咳几声止住笑意,满脸严肃地将秦丘推到角落去换衣服,十几分钟后又将不太情愿的男人塞进车里,直奔市里最好的一家医院去了。
C国人口不多,工作日来医院看病的人数也远远比不上沈路曾经所在的S国,即便如此,秦丘也排了十来分钟队才成功挂上号。医生给他重量体温时,他的体温已经从39.1飙到了39.6,保险起见医生就把他分去了住院部进行住院治疗。
当男人听从医生的指示躺在病床上,沈路还是不能理解他们不过半天没见,这个男人怎么就能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你昨儿大半夜不睡觉穿短袖跑去冰场了不成?”
“没,”大概发烧的后遗症这时候一下子全涌了上来,秦丘嗓音沙哑不已,语气也变得颇为有气无力,“只是睡前没忍住多想了些东西。”
沈路下意识就想责怪男人不好好爱惜身体,皱眉纠结了半天又总觉得自己没这个立场,最终便只是将话憋在了心里:“行吧,水和水果我都给你放在床头了,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用不用给你带几本消遣用的书过来?”
“没关系,”秦丘温和而乖巧地答道,“这些就够了。”
男人难得一见的温顺模样令沈路忙了一天的苦逼心灵受到了治愈,离开病房后他还忍不住想,要是这人能一直都这么省心该多好啊,怎么就命途多舛地长歪成了个犯罪分子呢?
他一边为秦丘叹息一边穿过结构复杂的医院建筑,再次路过挂号大厅时又偶然遇见了个眼熟的人,只见已经成为他重点观察对象的Lucadias出现在了大厅内,手持一本病历正在前往精神科挂号处。
等等,精神有问题的分明是Arian,Lucadias这时候一个人挂精神科的号又是为了什么?替人咨询?还是说他本人精神也有异常?
沈路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跟在青年后面探查情况,奈何此时医院里人流不多,他紧跟上去会很容易被对方察觉,于是稍微跟了一段路就放弃了继续跟踪的打算。
而这样一来,他只好带着疑虑再次约见了Arian,企图从身为Lucadias地上司的金发神使身上旁侧敲击有用的信息。照常寒暄片刻后,沈路没有选择循循善诱,而是直接步入了主题:“那个,昨天来见你的那位神职者,他的名字就是Lucas吗?”
“名字是Lucadias,不过我平时都会叫他Lucas,这样会显得更亲切些,”Arian毫无保留地答道,数秒后才意识到沈路的问题似乎有些突然,“请问Lucas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没没没,就是突然想到我也算见过他好几次了,”沈路便朝金发神使安抚地笑笑,“今天送生病的朋友看医生就正好在医院遇到了他,当时有点儿赶时间所以没跟他打招呼,现在想起来就稍微有些关心他的身体状况……”
“非常感谢您的关心,”Arian眉眼弯弯,朝沈路俯身表达感谢道,“据我所知Lucas应该没有生病,他只是每周都会例行去医院检查身体罢了。”
闻言,沈路几乎是确认了Lucadias的精神状况不太好,他不禁在心里感叹起宗教哲学业界果然盛产精神有异常的人,表面却仍要挤出疑惑的神情:“Lucas他是身体不好?”
“也不是,”Arian表情蓦地纠结起来,眸中不由自主带上了一丝悲悯,“未经他的允许我不能讲诉他的故事,只不过……他真的是个非常可怜的孩子。”
身世可怜,个性阴沉,精神不佳。
对Lucadias有了更全面了解的沈路点点头:“那他是不是也在Q市天母院工作过?”
Arian面上的表情却骤然僵硬,片刻后他皱起眉,略有迟疑地开口:“您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欸,你别误会,我可没什么不好的意思!”沈路自然不可能错过金发神使如此明显的面部变化,他将此人的异常尽数记在心里,“就是我一个多月前受朋友之邀参加过一场婚礼,现在回忆起来,当时我好像就在婚礼现场见过Lucas了……”
然而他话音还未落,金发的神使便用干涩的语气将他打断:“我知道那场婚礼,可Lucas当时并不在婚礼现场。”
“……”没想到有这个漏洞给的沈路一下子卡了壳,原本准备好的种种说辞顿时就没了用武之地。
办公室一时间安静得有些诡异,不知过了多久,Arian才长长叹息一声:“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要向您忏悔,我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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