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泄露得实在措不及防,尤其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情况下,让外界得知调查组正在办的案子就会让他们的处境变得更加被动。
等那三人火急火燎地离开,沈路又将现有资料整理了遍,想找人讨论案情时发觉Kelly完全沉浸在了她自己的任务里,便没好意思打扰对方,而是收拾好办公桌做了外出工作的登记,按原计划再次前往了南郊的天母院。
在沈路眼里,这间和他们在办的案子有隐约联系的天母院就像个深不见底的囚笼,在张牙舞爪地朝他展露出臂膀,而他一个不慎就可能会被这些漆黑的手臂拖进囚笼,再也不见天日。
而这个牢笼内,Arian正微笑着给茶几上的杯子满上热茶,男人耀眼的金发配上温柔和善的笑容,就像是从天而降散播福祇的神使一样。
不过对方的职称也确实是这间天母院的神使来着。
想到这位神使人格方面的大问题,沈路无力闭上眼,忍不住为其重重叹息起来。
金发的神使指尖动作一顿,扭头担忧地看向他:“怎么了?”
“没什么,”年轻的探员赶紧甩甩脑袋,努力让自己不为这些已无法改变的事劳心伤神,“我是在想,去做精神评估的事儿你考虑好了吗?”
“嗯,考虑好了,我不想去医院,但如果只有这样才能把我控制住的话,那我愿意去面对精神评估的结果。”Arian这么说着,却眉头轻蹙,看上去似乎仍在苦恼。
沈路便苦笑着垂下眸子,片刻后他重新抬头,望向Arian的目光里只余柔软:“好,不过你放心,去医院做评估的时候我会陪着你的。”
“你最近什么时候能有时间?”他思索片刻,觉得提前跟人约好去医院的日子比较妥当,“本周内陪你去一次医院你看能行吗?”
“稍等片刻,”Arian从办公桌下方的柜子里翻出个色泽古旧的褐色文件夹,从中取出行程表确认了会儿,“这周我有不少重要行程,不如时间暂定下周?”
任务是在Arian这边挖可疑信息的沈路自然不能错过这种重要行程:“介意我问问是什么重要的事吗?”
“当然不介意,”Arian爽朗地笑起来,从唇间钻出的两颗门牙可爱地反了反光,“是由我们M市天母教地方主办的慈善晚宴,我被选为晚宴上要向大众露面的神使代表,所以这几天一直在为晚宴做准备。”
“慈善晚宴?”
“对,你也知道我们天母教几百年前起就有收养孤儿的传统,这次晚宴的目的也是为孤儿群体努力争取更多福利,”此外还有个至关重要的目的是收拢人心,为M市天母教拉更多赞助,不过这种事说出口会大大削弱宗教的神性,Arian也就笑着将其埋在心底,“名单上有不少商界政界的重要人物,所以我要努力在他们面前维持风度,还要让自己别在他们面前说错话才算勉强过关……”
话音未落,书房紧闭的大门骤然被人敲响,Arian便停下话匣子,对沈路举起左掌以示歉意,接着才提高了声音:“请进!”
“神使,我是来向您汇报晚宴准备工作的进度的。”推门而入的是一个看上去比Arian年龄还小的棕发青年,沈路觉得他年轻不仅仅因为他的脸,还因为他的个头较瘦弱,看上去就像是因为营养不良还没完全长开的孩子。
打量完这个年轻的神职者,沈路正准备起身回避,却忽闻Arian语气惊讶道:“Lucas,你是不是受伤了?”
沈路微微一愣,暂时打消离开的念头,再次认真观察起这个来到了小茶几旁的年轻人,这一次他观察到对方长袍盖住膝盖的部位染上了小片污渍,他想,难不成Arian就是从这个微小的细节看出来对方受了伤?
然而下一刻,Arian上前一步撩起对方的长袍:“果然,你是怎么摔成这样的?你腿上的血腥味重得我好远都能闻得见了!”
沈路:“……”
哦,原来是血腥味,太高端了,还请恕他佩服地告辞!
“是我自己不小心,”名为Lucas的棕发神职者中气不足地解释,“接到消息之前我正在后院打扫墓地,突然有重要的事就跑得急了些,然后一个打滑就磕在了台阶上……”
“不要跑得这么急呀,教里的事稍微放一放也不会有影响,但你的身体磕磕碰碰,最后疼的还不是你自己?”Arian皱着眉头,用哄小孩儿般的语气耐心劝着,又一边从柜架上取下医疗箱,细心地帮Lucas处理起伤口。
当目光触及到Lucas腿上的鲜血时,Arian捏着酒精棉的手不自觉颤了颤,随后他伸出舌尖舔舔下唇,左手握成拳,佯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擦掉了伤口附近的血迹。
两人之间的氛围让沈路一时觉得自己很多余,在努力克制情绪的Arian也让他觉得暂时没别的什么可担心了,便向两人打了招呼要离开天母院,并示意接下来的安排可以之后再商量。
随着黑木大门在身后缓缓关上,屋内两人的对话声极为微弱地传入了沈路耳中:“神使,刚才跟您在这儿聊天的是谁?”
“是我前些日子外出时新认识的朋友,他看上去是不是很和善的一个人?但他的职业其实是个警察哦……”
几曾何时,他也是这样真心仰慕警察这份职业的吗?
他弱弱捂住胸口,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愧对于Arian那份纯粹的好感,且不论他对Arian的关心是否出自真心,只说如今,他却确实是怀揣着某种目的在刻意接近对方。
到家的时候是下午五点,比起平时的下班时间来说略有些早了,再加上他浑身上下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轻而易举就被人看出他今天不是在局里老实度过的:“你今天是接到了外出的任务?”
“嗯,”沈路蜷在沙发角落,嚼着秦丘投喂的芝士蛋糕,含糊其辞,“出去见了个人。”
“是谁?”将小室友的生活事无巨细地了解清楚已经成了秦丘的习惯,他歪头思索片刻,“该不会是你那天晚上刻意去南郊见的人?”
“……”沈路不得不在心里默默感叹起男人的敏锐,面上却滴水不漏,语气淡淡道,“不是。”
“不是也没关系,”秦丘语调轻柔,“总之保护好自己,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被这个男人关心的感觉为什么就这么古怪呢?
纵使嘴里有那么点儿甜意缓缓向着心口蔓延开去,沈路却忍不住咂咂嘴,真心实意地跟男人抬起杠来:“我的任务就是哪儿有危险就往哪儿凑,你的建议怕不是对我现在的工作有什么错误期待。”
在秦丘看来,沈路刻意针对自己的行为就像是被剪去了利爪的猫,在用毫无伤害性的肉垫拍打他的肌肤,对此,他只是颇有兴味地笑了笑:“如果工作涉险是不能避免的,但至少工作以外的时间里,我私心期望你能离那些危险远一些。”
他毫不介意猫儿搭到自己身上的可爱爪子,甚至相当愉悦地握住猫爪捏了捏肉垫,于是被忽然人类侵犯了肉垫的猫咪炸了毛,猛地收回爪子逃到一边想要缩到角落的阴影中去。
如今沈路的状态就跟炸了毛的猫咪如出一辙。
他在心里有些抓狂地想,这个男人怎么就能这么若无其事地说出这么肉麻的话啊?什么叫做私心想要自己远离危险?他以为他是以什么身份提出这种要求的?
但沈路又不能真把这些质问直说出来,凭他对秦丘的了解,如果他真的问了,这个男人大概也能笑着回答“我们难道不是即将一起上床的关系吗”,最后陷入尴尬的大概又会只有自己。
而在他纠结的当口,秦丘微微垂眸,嘴角含笑,气定神闲地发起下一轮肉麻攻势:“如果你陷入危险,我会害怕。”
没想到男人会这么说的沈路:“……”
他宁愿相信明天一起床就要面对世界末日,也不相信秦丘这厮会对任何东西产生恐惧的情绪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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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沈路:我宁愿相信明天一起床就是世界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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