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璨笑着点点头:“开心。”
“快洗个手,我给你准备了水果,你拿到客厅和房间去吃,大概再过一个小时饭就好了。哦对,半小时后你得帮我去赵老师家把小惟接回来,我走不开。”
“好。”荆璨迅速跑上楼,将自己的书包和袋子都放回房间,便下楼跟着宋忆南进了厨房。
宋忆南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很多食材,有些菜已经切好了,调料也调好了,就等着下锅。荆璨也是做过饭的,所以他知道要准备这么多菜有多辛苦。
餐桌上有芒果和龙眼,荆璨到厨房拿了一个小碗,剥了一碗龙眼,还在碗里放了一个小勺。宋忆南正要开始炒第一个菜,见他进来,赶紧说让他先出去,油烟大。
荆璨把龙眼放到台面上,自己把袖子往上撸了撸,说:“你吃点水果,我来帮忙。”
荆璨说着就已经上了手,宋忆南想要阻止都来不及。两个人一起准备好了两个菜,宋忆南说:“你别忙了,去接小惟吧。”
荆璨看了看时间,确实也差不多了,便穿上外套出了门。
赵老师家离得不远,步行就能到。他到了的时候,荆惟一幅画还没有画完。荆璨便搬了个凳子坐在一旁,看着荆惟给麦田涂上最后的色彩。
荆惟画完画,在右下角写上自己的名字,转头看到是荆璨来接他的时候,露出了十分欣喜的表情:“哥,你怎么来了?”
赵老师过来看了看荆惟的画,也跟荆璨打招呼:“好久不见了,小璨。”
荆璨起身,朝赵老师轻轻鞠了个躬,道了声好:“提前祝您新年快乐。”
他说完这话,看到刚收拾完画具的荆惟一脸惊奇地看着他。
这是年前荆惟在赵老师家上的最后一节课,快到新年,荆惟终于能得到几天的假期,回去的路上,荆惟都表现得比平时欢快许多。
“哥,”荆惟拿肩膀撞了下荆璨,问他,“你在那边上学,开心吗?”
荆惟可是至今记得,那日宋忆南跟荆在行说荆璨想要到徽河读高中时,荆在行震怒的样子。他当时有些错愕地望向自己的哥哥,却看见荆璨立在那,直愣愣地看着荆在行。荆璨全程没说一句话,但脸上始终没有半分退让的样子。
荆璨奇怪荆惟怎么会问这种问题,不过想到贺平意,还是点了点头,说:“开心啊。”
“那就好,”还在上小学的男孩颇有点少年老成的样子,装模作样地点点头,“那你在那边多待几年吧。”
多待几年。
荆璨笑了笑:“那应该不可能了吧,很快就要高考了。”
教室的后黑板上一直都有倒计时的专栏,荆璨很清楚,过了这个新年,时间只会更为紧迫地朝前走。所有人都会向着那一个目标前进,对于大家来说,那个目标是高中的终点,却也是令人期待的起点。
“啊?”荆惟遗憾地说,“好可惜。”
抽回思绪,荆璨忽然觉得荆惟这种故作深沉的小大人的模样有点搞笑,便撸了一把他的脑袋,问他:“可惜什么?”
“感觉你以前都不是很开心的样子,现在看你好不容易心情变好了,我当然希望你能在那待久一些了。”
荆璨皱皱眉,辩解:“我哪有不开心啊。”
荆惟朝前跑了几步,倒退着走路,看着荆璨说:“不要质疑一个未来艺术家对情绪感知的敏感程度。从前你都没主动跟赵老师说过别的话,最多就是她问你答,可是今天你竟然主动跟赵老师说新年快乐。”
荆璨一愣,随即扯着嘴角,摸了摸帽檐。
“那可能……是变开心了很多。”
荆在行是在预定开餐时间前五分钟走近了家门,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这样。在荆璨的记忆里,他好像从不会对家人食言,说过会回来吃饭就一定会按时回来,说过会去帮他开家长会,无论有多少工作也都会挤出时间去。
“爸。”饭桌上,荆璨有些僵硬地和荆在行打了招呼,攥住筷子,低着头等着大家荆在行开餐。
“小惟最近怎么样?”荆在行夹了一块鸡翅,放到荆惟的碗里,“天津的那个集训,是初六开始吧,这两天可以放松一下,等初五我和妈妈送你过去。”
“啊,”原本夹起鸡翅的筷子又松掉,荆惟闷声问,“爸爸,我能不去么?”
“不去?”荆在行抬眼看过来,“为什么?”
“我想……”荆惟抬头,撞上荆在行的眼神,原本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没什么。”
“这样吧,”荆在行说,“我在那边陪你几天,你休息的时间我带你逛一逛。”
荆惟低着头扒了两口饭,半天后,还是点了点头。
说完荆惟的事,荆在行就没有再主动开口,只有宋忆南说到什么时候,他才会搭个话,聊几句。荆璨能听出在宋忆南一直在将话题往他身上引,但荆在行却一点都不给面子。
荆璨早就预料到这顿饭不会带给他什么愉快的体验,只是没想到,那种压迫感比他预想的还有猛烈。他只能不断地调整呼吸,来尽力扮演好一个隐形人。
餐桌上经历了一段沉默,荆璨一直低着头,所以看不到宋忆南拼命和荆在行使眼色的样子。
“小璨呢,”荆在行突然开了口,“最近在徽河,还适应么?”
荆璨抬头,有些受宠若惊。
“适……适应。”他想要再说点什么,却又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说的那些话,大概都不是荆在行想听到的。
“嗯”,荆在行点点头,眼中沉静,“所以呢,打算玩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回归正轨?”
本想夹一颗豌豆的筷子停住,犹豫之后,才继续将筷子伸到盘子边。
“我想……高考结束吧。”
“嗯,高考结束。”荆在行重复了一遍荆璨的话。
荆璨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艰难,连筷子尖也开始变得不那么稳定,抖动了两下。
“啪”地一声,荆在行把筷子扣在了碗上。他两只手交叉,胳膊拄在桌上,很认真地看向荆璨:“你还需要参加高考么?”
这话根本不需要回答,他夹着那颗豌豆,转头去看荆在行,又和从前一眼,在那样的眼神中退缩。
荆璨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畏惧荆在行这样的目光,他只知道,每当被这束目光看着,他周身的神经都会被焦虑和紧张控制。
荆在行也从他的沉默里得到了答案。他点了点头,说:“所以,为什么要浪费你的时间?”
豌豆从筷子间掉落,滚到地上。
荆在行说这话时非常平静,像是没有携带任何感情。但荆璨知道,方才连着的两个问题,荆在行都不是在提问,而是在责备。
荆在行看上去并没有继续这段谈话的意思,他很快起身,说:“我吃饱了。”
荆璨盯着那盘豌豆没动,愣了一会儿后,听到宋忆南轻声叫他的声音。
他反应过来,使劲眨了眨眼,从餐桌上抽了一张纸,弯腰去捡地上掉落的那颗豌豆,又把弄脏的地板擦得干干净净。
直起身后才发现碗里被放了一块鸡翅,荆璨抬头,看到还没来得及把手收回去的宋忆南。
“不是很爱吃我做的鸡翅么?怎么一晚上都没夹一块。”
荆璨勉强笑了笑,说:“菜太多了,都吃不过来。”
晚饭后,荆璨不敢在客厅待着,便上了楼,窝进了房间。家里静悄悄的,在他的印象里,宋忆南好像很少看电视。小时候宋忆南怕影响荆璨学习,从不会在他读书的时候制造什么噪音,每次荆璨去上厕所,都能看到宋忆南也安安静静地在台灯下看书。等后来有了荆惟,好像对于宋忆南来说已经有了更多需要忙的事情,看电视的习惯便一直没有养成。
对着没有声音的空气静静坐了一会儿,荆璨坐到书桌前,把今天贺平意帮他赢的奖品一个个拿出来,摆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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